魏君羨轉過身去,仰望那座高聳古樸的石門,嘴角含笑,滿眼期待。
本是要說些場面話,可想到終究是輸了一籌,口唇微動卻唯餘心中一聲嘆息。
留待下次贏了再當面抖威風,那樣感覺才更爽快一些。
……
濃雲如墨,北風呼嘯。
張翠蘭仰起頭,一點冰涼落在乾裂滿是血口的嘴唇上。
下雪了!
低頭看著懷中只剩一條左臂,渾身染血,奄奄一息的哥哥張俊。張翠蘭悲從心中起,卻是咬緊了牙關,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翠蘭,蘇老頭挺…不住了。”
尤二姐拄著一根折斷的矛杆當做柺杖,一瘸一拐的走過來低聲道。
在她臉上原本就猙獰的那道傷疤旁邊,又新添了一道傷口。傷口已經不再有血流出,暗紅發紫的皮肉外翻,露出裡面蒼白泛青的顴骨。
每說一個字,就會牽動著傷口一陣抽痛,饒是尤二姐性情堅毅如鐵,卻也是不得不說幾個字就停頓一下。
張翠蘭點了點頭,先檢查了一下張俊傷口處包紮的紗布後,小心將其交給尤二姐照看,而後以手拄地掙扎了爬起身來。
風雪漸大,張翠蘭目光掃過四周,零零散散三百多人,幾乎個個帶傷,衣衫破爛,精神萎靡,比之乞丐猶有不如。
從鳳縣逃出來時尚有一千多人,一路之上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卻是隻剩這麼點人了。
象山寨的人因為修習了煉體之術的緣故,皮糙肉厚、耐力驚人,雖然經歷二十多天的守城之戰不可避免的有所損傷,卻也還有二百多人活下來。而鳳縣原本的三千多守軍和麟州左右兩衛一萬多的援軍,如今卻是隻剩不到一百人了。
眾人逃出鳳縣之時,負責帶隊斷後的麟州右衛指揮使何光昌戰死。
逃亡途中,麟州太守的學生兼師爺馮有道死於流矢之下。
鳳縣知縣曹長傑不知所蹤。
張翠蘭深吸一冰冷的寒氣,步履蹣跚,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麟州太守蘇雲忠身旁,蹲下身子,看著這位雙目死灰、僅剩一口氣的可敬老人。
“俊…俊哥…可還好?”
看到張翠蘭,蘇雲忠的雙目之中泛起了一絲神采,乾枯的手掌一把抓住張翠蘭破爛的衣角,嗓音嘶啞的問道。
“我哥…已經沒有大礙,休息過後就會好了。”
張翠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那就好…那就好…沒了我這個拖累,你們…也能逃得快一些…妮子,別想著告發…找個地方…躲…躲…”
話未說完,抓著破爛衣角的乾枯手掌已然鬆開,無力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