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了,她冷冷地說:“是啊,全虧了金團長他們,要是指望自家人,我大概這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說著,她就走進自己的屋裡去了。
李穿石臉只是略紅紅臉,就扯著洗玉跟著走進懷玉的屋裡。說:“懷玉姐,反正你出來了,郭大器也平安了,我這心裡面呢,也就踏實了,你怎麼怪罪我都無所謂了。”
懷玉想說什麼,話又咽了回去:“嗨,我現在說什麼你也不信,日子長了,你自個兒慢慢品吧。”
洗玉哪裡肯放過:“姐,你說到這兒又不點透了,叫我心裡七上八下的,往後叫我怎麼跟他過日子呀?”
洗玉說:“姐,你可別鬧誤會了,穿石說,他要那清單呀,就是日後為了提防大姐夫的,他可是沒別的意思啊。穿石也保證了,決不跟爸爸說的。”
懷玉還想說什麼,又搖著頭嘆道:“算了,算了,國家都亂到這種地步了,說這雞毛蒜皮的事兒還有什麼勁兒……”
送走了金一戈,李穿石說市政府要連夜開會,也匆匆出了門。掌櫃的吩咐我:“去,把懷玉給我叫來。”
我猜想,掌櫃的準是要衝懷玉發脾氣的,我剛轉身,掌櫃的又嘆氣:“哎,算了,算了,明兒再說吧,我也累不起了。”
掌櫃的回了自己屋,滅了燈,隱隱約約的聽見他又對娃娃哥叨唸著什麼。
我剛剛躺在炕上,大門外就有人敲門,我忙趿拉著鞋奔過去問:“誰呀?”
門外是個姑娘聲音:“趙懷玉的同學,來看她的。”
這時,懷玉早已經聽到,匆匆趕了過來:“德寶哥,是我的同學,快叫他們進來。”
開啟大門,沒料到競“呼啦”的擁進來一大幫的學生,圍住了懷玉又說又叫,裡面有幾個我是認識的。
掌櫃的對懷玉說:“我把話撂這兒,從現在起,你不準邁出大門一步!你要是敢出去,就……永遠別回來!”
說罷,掌櫃的漲紅著臉走出去。
懷玉睜大眼睛瞅著掌櫃的背身,嘴唇兒打著抖,眼裡汪出了淚花兒。
疊玉和懷玉忙拿好話安慰著懷玉。
我也說:“懷玉,掌櫃的也是為了咱們全家好,甭管你心裡頭怎麼想,怎麼著也得讓他順過這口氣呀。”
我們幾個我一句他一句的勸,懷玉不再說什麼了。大概也是瞅見掌櫃的發了那麼大的火氣,一連幾天她還真的沒出大門,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倉庫裡,吃飯的功夫也不出來,我去叫她,只見她坐在那裡發愣,一看就知道,她心思早已經飛出去了。
那些天,街上抗日遊行示威的人馬從早折騰到天黑,隔著高高的牆圍子,喊口號的聲音都震得耳朵發疼。眼見局勢是越來越亂,掌櫃的吩咐“恆雅齋”緊關大門,除了他和陸雄飛出出進進,還有廚子上街買菜,後院的門也時常上著閂。從早到晚,掌櫃的都是不錯眼兒的緊盯著家裡每個人,特別是懷玉,誰都不準邁出家門一步。
雖然不準家裡人摻乎外邊的事兒,但掌櫃的還是極想知道時局的變化。他時不時的往外要電話,找商會打聽同行們都有什麼舉動,找英租界的惠靈頓探聽外國人對瀋陽事變的看法,他又吩咐我每天晌午前都到東門去賣回當天的報紙給他瞧。
那些天,整個天津衛就像開了鍋似的,抗日遊行示威的隊伍一撥兒接著一撥兒,從南馬路到東馬路的,從西馬路到北馬路的,從南門到北門的,從西門到東門穿城廂的……遊行示威的人把華界每一條街道都擠得滿滿當當。漫天的標語上寫著“打倒日本帝國主義!”“血債血還!”“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字樣。喊口號的,舉標語的,唱歌的,每個天津人都是一臉的義憤,好像再不吼幾聲,就要爆炸似的。還有那些學生,喊口號、唱歌嗓子都沙啞了,不少還是孩子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