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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年船工望了一眼昏死過去的徐汝愚,心想:若是將這傻子單獨留在野地,大半是不能活命了,單膝跪在水如影的面前,說道:「希望小姐憐憫他,讓他留在船上。」

水如影見過他眼中堅定的神色,暗忖:雖是小小船工,志卻不可奪也,又覺今日這事做得有些過,心中有了幾分悔意,口中不耐煩的說:「好吧,就將他丟在甲板上吧。」

船上眾人都以為徐汝愚不日就會不冶而亡,到時將他屍首丟入河中就是,就任他蜷縮在船首甲板之上,除了那個船工,也沒旁人去搭理他。不想他傻人命硬,三四日一過卻緩過來了,整日懶懶散散的躺在甲板上,好吃好睡,卻也不畏寒風霜露。

一路行來,易華熙與水如影不似急於趕路,日航夜泊,若遇晴川芳草,常常泊岸去尋幽探秘一番,雖說離江津只有五六百里水路,足足走了十多日還沒到。徐汝愚樂得逍遙,整日躺在甲板之上,看那日月之行、星漢燦爛,只覺寒風瑟瑟,澹澹水波湧動,簇擊船底,水聲微微,仿若重回幼黎花舫的光景,讓徐汝愚心醉神迷,也不覺得船行得慢。心中默默將以往所學的招式、心法一一從心中濾過。跟隨吳儲之時,年齡尚小,吳儲所述的武學大多詞詰義奧,縱使他聰穎過人,十句之中往往也理會不到一二句,吳儲也不指望他能明曉通透,見他不解,便要他生記死背下來。這半年來習得步雲輕身術,在宛陵跟隨長叔寂學拳義,自行修習碧落戈、驚神槍,卻因為戰事繁冗,未曾有時間好好對自己所學清理一番,所學重形輕質,只能說是初具神韻。

新豐城下心神進入五覺歸心的境界,又在野梅之側無意使出「星空飄香」的劍招,一個月來為重演當時劍招,一直苦思劍意,直至清江溪口,豁然通悟,從停水遊魚的身上悟出「御勢為空」的道,使出真正的「星空飄香」來,此時他的武學造旨上升到一個嶄新的境界。每日去看輕雲流卷,散聚無蹤,微風繞掠,拂面觸膚生寒,沉日壯美,小星詭艷,一切皆循至道而行,每每靈覺湧現,自認為悉數掌握的武學招法,一齊生出許出疑義來。徐汝愚心中歡喜,知道這是自己境界提升、眼野放開之故,這諸多的疑義實則一直存在於那裡,只是以往自己修為不足,無法意識到而已。

以往吳儲讓他默記的許多東西,這多許年來也遺忘不少,卻在這時又忽忽復甦,重現他的腦海之中,徐汝愚若有疑問,也不刻意去回憶吳儲所言,心想:那些被埋入內識深層的東西,只有自己靈感突現的去觸及,回憶是輕意做不到的,即使自己強行憶起,還是無法真正領悟其中奧義所在。這許多日來,雖然覺得參悟甚慢,但是獲得也是不少,只覺露天躺臥很合他的心意,即使現在有人讓人睡入船艙之中,他也打定主意死懶此處不走,傻子自有傻辦法。

呆看日頭,日光柔和,再無刺目的感覺,心神一動,隨即腳步聲起,知是那日維護他的船工來了。徐汝愚不是從聲音判聽出來,而是更加玄妙的感覺直接只是還很模糊的把握到他的存在。

船工二十歲左右,被河風吹得紫紅的臉膛,笑容憨厚實在,目光炯炯有神,滿是親切的注視著徐汝愚,輕聲說:「我娘常說我賤,我說啊,你的命比我還賤。」

徐汝愚咧牙對他一笑,看他眼窩略深,鼻膽下垂,似是苗夷南人。想到他那日不顧觸犯眾怒,也要維護自己,自己還要欺瞞他,心裡總不是滋味,又怕告訴他實情,他不擅作偽給易華熙等人看出破綻來,自己就無從如此逍遙的乘順路船了,心中一時猶豫不決。這時,心神一動,知道美婢袖兒來了。

袖兒事兒回想那日情形,覺得事有可疑之處,偏說不出那處不對勁,也未與水如影提及,常常悄無聲息的潛至徐汝愚的身側,也不知道徐汝愚能夠提前發覺,見徐汝愚還是與以往一樣,目光呆呆看著刺目的陽光,也不知目眩眼痛,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