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湯湯,寒水疊浪,水沫爭出,潔白如碎玉灑歸水中。
徐汝愚見那河心處隱然可見沙床,心想,此地的淮水淺窄,怕已是到了永寧清河府境內了。徐汝愚走到河邊欲要捧水洗臉,駭然一跳,暗道:此時幼黎姐見了我也定然會嚇一跳。此時,徐汝愚下頷、唇上長出密密的茸須,加上左頰暗紅的傷疤,看上去又是憔悴,又是兇惡,加上一頭亂貼的短髮,卻又讓他顯得十分怪異,難以訴諸筆墨。
徐汝愚心想可以藉此嚇唬珏兒一下,對自己這副模樣卻是很滿意,又探近水面,細細端詳起來。此時暖陽當空,直射河水,光影在河水中晃動,十分有趣,徐汝愚專心望去。不時有小魚停在水中,徐汝愚見魚兒御開水勢,竟能悠然停在水中不被水流沖走,心中暗嘆:義父曾言,萬物生靈莫不是循至道而生,這小小魚兒卻也知道御開水勢這種上乘的道,只是不知道它如何能夠做到這點。
凝眸看向停在水中游魚的細微的動作,心中雖有所領悟,卻模糊不清,無法喧之於口,內心竟因此鬱悶之極,又隱隱覺得,這其中的「道」對完善「星空飄香」大有作用,於是一路沿河西行,一路去觀察水中游魚,體悟其中的道。
徐汝愚的修習此時已達到一個瓶頸,所以才有不得開悟而心生鬱苦的感覺,若是突破此關,便能達到一個新的境界。
西行不久,遇見清溪,溪水澄清明澈,晰然見底,心想溪水更加清澈,更便於觀察遊魚動靜,想到江凌天的凌波遊魚步,心想:若是大哥在這裡,就不用自己如此銘思苦想了。想返回雍揚去尋江凌天算了,又在內心否決此議,心旌搖擺不定,一時忘了自己的本意,但見溪水明淨,清晰可辨溪石,魚停水中,影落石上,若在空處。
心中一動,暗道:若在空處,御水為空,御水為空,御勢為空也。
心中大喜,頭頂枯草,雙足向天亂蹬,瘋子一般渲達內心的通達後的極致愉悅,拾起枯枝,漫天亂舞,不及片刻「撲」的一聲從枯枝尾梢射出一道丹力,枯枝所指的空處「嘶嘶」傳來撕裂之音,「星空飄香」技成也。
第七章 淮水湯湯
就在此時,河上「撲哧」笑聲傳來,擰頭看去,一艘五丈餘長的兩層樓舫向河岸靠來,船桅高懸蒙裹綠紗的風燈,原來是一艘遊藝天下的花舫。
船頭站著六七人正向自己指指點點,當中一個髮結雙鬟的美婢俯仰掩面大笑,直扯旁邊絕美的女子碧羅袖襟晃動不止,那女子秀髮輕攏,自然挽了一個髮髻,橫插一支青玉簪子,環飾淺金色的貼金珠花,穿著碧綠碎花錦緞襦襖,豐腴身姿起伏有致,巧笑嫣然,流眸顧盼,竟與幼黎有幾分神似。
徐汝愚一時看呆了,手還停在空中,擺著古怪之極姿勢,也忘了起惱或是羞掩。船上眾人愈發認定他是傻子,也就不像剛剛那般笑得兇了。
花舫伸出跳板搭在岸上,碧衣女子當先走出,踏上河岸沙泥,禁不住舒展軀體,慵懶神態畢顯,她見徐汝愚呆若木雞的望著她,心想:呆子也知道美的,媚然笑去,向他招手說:「傻子,你過來。」
徐汝愚見她直呼自己傻子,心中著惱,轉身不欲理她,轉念一想:你當我傻子,我就傻給你看好啦。蹦蹦跳跳的從溪口走到絕色女子身旁:「姐姐,你叫我?」
碧衣女子眉頭一皺,咄罵:「誰讓你這麼叫?」
徐汝愚繞身轉了一圈,四處尋找,口中呼道:「咦,誰讓我叫的?」
碧衣女子見他傻得厲害,便不再逗他,想來問他也問不出明堂來,顧首看向身後身形頎長容貌俊朗的一名青年男子,輕言:「易公子,可知這溪叫什麼樣名字?」聲音婉轉悅耳,似為柔媚越音。
徐汝愚向那人望去,只覺他年若二十許間,身材偉儀,丰神英姿,眸光精閃,自有一番凌人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