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蒼生被他的話題岔開,想了想說道:「家主曾說過,平了普濟海匪,在建安堡與甘棠海灣之間,修出一條溝渠來,引入大漳溪水,既可以灌溉兩岸的田地,又能開發河運,在甘棠海灣修建海港,就能分得雍揚天下第一邑的地勢。只是以漳臺現在的形勢,讓人覺得像做大夢。」
「甘棠要在剿滅普濟海匪之前修建海港、組建水營,這樣才能與雍揚一南一北夾擊普濟海匪。只是現在看來,無法依賴宗政家的力量了,憑藉漳臺世家的力量,卻要困難許多。」
鄭蒼生心中自然期望徐汝愚能夠入主漳州,將漳臺納入清江的防禦體系之中,只是這樣的話惟有家主有資格提起。自從徐汝愚在清江崛起,鄭蒼生不知道漳州世家心中所想,但是當年徐行的大義讓漳州的普通民眾對徐汝愚生出許多希望。
徐行在灞陽城中罹難的訊息傳來,漳州民眾慟哭流涕,有如失去最大的靠山。
徐行去世不久,宗政荀達就無所顧忌的收縮鳳竹、漳州一帶的防線,普濟海匪更是肆無忌憚的上岸侵襲,漳州、鳳竹兩地的世家勢力大受打擊,兩地的民眾重浴火海之中。
這更能讓人記起徐行當年的大義。
只是漳臺與雍揚之間的海路隔著普濟島,與清江又無水路直接相通,這水營的戰艦能從何得來?
南閩最忌徐汝愚出現的人應是宗政荀達了。
徐行當年雖然隱野,但是對漳州鳳竹兩地世家勢力以及民眾有著極強的影響力,使得宗政荀達在確知徐行罹難之後,才敢有所動作。
徐汝愚奇蹟般的取得撫州會戰的勝利,真正在清江府崛起,聲望不弱徐行當年,只要入主漳臺,就可以在南閩的北部形成可與宗政家抗衡的勢力,宗政荀達怎麼會不顧忌?
鄭蒼生望著暮色裡的徐汝愚,心想:如果家主有所猶豫,我該怎麼辦?
徐汝愚心中也擔憂鄭夢準的態度。
世家憑藉武力割據地方,使得天下動盪、兇族相侵、匪禍盛起。徐汝愚初至清江之時,只想著平復普濟匪事,安定東南的勢力,牽制南平元容兩家的復闢之舉,使得北方的呼蘭人有所忌憚,不至於讓天下立即陷入可怕的大混亂中。
脫開雍揚之際,徐汝愚已經無法繼續保持這樣超然的目標,追隨自己的眾人都有著各自的利益與目的,他們都期盼著能在一個大的目標下實現各自的利益,這個大的目標便是徐汝愚現在要追求的。
徐汝愚無奈的對著空處笑了笑,心想:再也無法像父親那般隱逸山野了,鄭夢淮,父親當年極為讚賞的一個人,他會怎樣對待我的突然到來?
天下激變在即,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自己所屬的勢力雖然遍佈清江、雍揚兩府,成為東南僅次於東海陳族、與南閩宗政家並駕齊驅的勢力,卻被越郡的祝家勢力分為兩處。雍揚府世家勢力盤根錯節,如有異常,就可能生出變故,萬嶸的叛離,使得雍揚局勢相當的被動。
進入清江府之時,那裡只是五六百里方圓的大廢墟,現在一切重頭建設,政務更是千頭萬緒,許伯英此時假意被宗政荀達困在泉州,自己又不在清江,卻不知道邵海棠與蒙亦、叔孫叔現在忙成什麼樣子,清江暫時離不開雍揚的物資援助,幼黎留在雍揚參與政務,更多則是調劑兩地的關係,珏兒現在應當趕到雍揚了吧。
第十二章 焦土
焦黑的灰燼隨風卷揚,焦枯的樹木,無數柄殘兵斷器隨地丟棄,條石壘砌的堡牆崩塌出十多個巨大的缺口,數百具面目猙獰的屍體堆積在缺口上,凝結的血跡將堡牆大片的染成紫黑色。
徐汝愚神色凝重的躍上缺口,站在高高的堡牆上,卻見堡內情形更加慘不忍睹。
鄭蒼生在夜月下的視界不及徐汝愚那般遠,卻也明白眼前的情形說明什麼,一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