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筠庭總覺得有哪不對,曾暗中試探過溫璟煦的想法,但此人的心思實在難測,全然沒有兒時那般好騙,以她現在的水平根本玩不過他。
溫璟煦這棵曾經在風雨中飄零的小幼苗,早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悄然生長,長成了深不可測的參天大樹。
而最後瞧見溫璟煦那不知什麼時候起常掛在嘴角的微笑,以及他看向長姐時溫柔深情又執拗的眼神,裴筠庭才後知後覺——這哪是突如其來地求親,根本就是蓄謀已久!他們現在看到的,都是溫璟煦步步為營,精打細算後的結果。
自那時起,即便溫璟煦對她毫無惡意,甚至隱約有拿她當自家妹妹的意思,裴筠庭也敬而遠之。
所以在凝暉堂對上溫璟煦眼神的那一刻,裴筠庭腳步一轉,在裴仲寒右手邊的椅子落座。
瞧見她的小動作,溫璟煦臉上閃過一瞬間的笑意,又很快隱去。
……
養心殿內,仁安帝正手書他的第一百九十九篇《蘭亭序》。
與裴筠庭瘦挺爽利、鋒如蘭竹的瘦金體不同,王羲之的書法,端的是遒媚勁健,深得仁安帝喜愛推崇,故民間模仿王羲之隸、草、楷、行各體之風盛行。
然他也極為欣賞裴筠庭的書法,即使瘦金體乃宋徽宗趙佶所創,卻仍贊她所寫風姿綽約,運筆靈動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絲毫不見怒色。
這時江公公走近前來通報:「聖上,三殿下求見。」
仁安帝一時未應,江公公也就一直低頭等著,待到他回鋒收筆,才用帕子擦擦手:「老三來了,讓他進來吧。」
「是,奴才這就去。」
燕懷瑾進來,先是規規矩矩行了個禮,隨後又道:「父皇,線人的訊息傳回來了,黎橈果真沒讓兒臣失望。」
「你且說來聽聽。」
「父皇先前已知曉他在幽州紈絝囂張的所作所為,眼下軍隊操練地址選在鄒國附近,途徑周國,此人貪婪的本性更暴露無遺。他進供讒言,怡親王竟也任由他胡作非為,命軍隊在周國境內停下,要求周國送他貴禮。」
燕懷瑾靠坐在椅子上,狀似無意地把玩腰間那塊玉佩,話間全是森意:「起初,周國國君並未理會他的要求,誰料黎橈惱羞成怒,縱容手下士兵,打著割草餵馬的旗號,在周國境內四處作亂,弄得民不聊生,百姓叫苦不迭。他頂著大齊的名號,周國不敢與之鬧翻,只好忍氣吞聲地派人送了幾箱精美的錦緞和珠寶,才堪堪送走這個瘟神。 」
眼下連仁安帝都皺起了眉頭,想來父子倆對此極為不齒:「恃強凌弱,算不得什麼光彩事。待事情了結,你記得派人上週國去賠一番禮。」
「兒臣遵旨。」
他翻開本奏摺,掃一眼,又說道:「先前你在幽州查到的東西,與溫璟煦說給朕聽得有些關聯,改日你二人與周思年一道,將個中隱情一一推出,再來找我。」
兩人商討片刻,臨走前,燕懷瑾還不忘提一嘴他先前答應過的事:「父皇,您允諾兒臣帶裴綰綰出燕京的那事,如今沒有反悔吧?」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朕那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那兒臣便放心了。」他朗聲一笑,「上元節後,兒臣便帶她去趟姑蘇,順道將您吩咐的事給辦妥帖。」
「行了,油嘴滑舌的小子。今夜我在坤寧宮與皇后用膳,你記得來就是,大過年的,別添亂。」
「兒臣知道。」
還未等他走出幾步,仁安帝又叫住兒子:「老三,你和裴家那丫頭現下如何了?」
燕懷瑾聞言,腳步一頓,知他話裡問的意思,便道:「父皇怎的忽然想起要問此事?」
仁安帝冷哼一聲:「你小子,就是嘴硬。朕是想著,你若實在不行,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