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雲妨月,她收斂了少女的明媚與俏麗,逐漸朝沉穩識大體過渡。挽著丈夫的手,她微微一笑,唯有在望向裴筠庭時,才能從眼神中窺見幾分往日俏皮模樣。
裴筠庭見狀一笑。
她不過適時將真實的自我隱藏起來罷了。
即便雲妨月與丈夫自幼相識,感情不錯,且新婚燕爾不捨責怪她,可如今畢竟嫁了人,公公婆婆不會喜歡整日嬉笑玩鬧的兒媳婦,她便習得規規矩矩,唯有私下會友見親時才會展露真性情。
夫妻二人拜見過父母,改口送上回門禮後,府裡便開始著手準備宴席,叫上親朋好友一塊招待女兒女婿。
趁管家僕從佈置宴席的空隙,裴筠庭與燕懷瑾找了個角落坐下,而雲妨月和許煒坐在中央,正與親眷七嘴八舌地拉扯家常話。
裴筠庭原打算就此安安靜靜地喝茶,不打算插話,卻聽雲黛璇忽然提聲笑道:「月姐兒出嫁了,咱們瑛兒的婚事,是否也該有個著落?」
此話一出,雲妙瑛瞬間成為堂內眾人的焦點。
往日伶牙俐齒的她,難得看上去有些手足無措:「我……我聽爹爹孃親的就是。」
「是啊姑姑,瑛兒還小,明年才及笄,眼下不著急。」雲妨月替妹妹說話。
雲黛璇笑意更深:「也該到年紀了不是,再說,還沒問過瑛兒可有心儀的郎君呢。」
聞言,雲妙瑛下意識往那個人的方向看去。
即使不說話,他的存在感也極強,不少未出嫁的小姑娘都偷摸朝他那瞧,他卻一如既往的冷淡,如高懸在夜空上的明月,讓人望而生畏。
裴筠庭根本沒認真聽,神遊天外,不知幾何。
燕懷瑾倒是聽著了,察覺有人朝他這看,輕笑一聲,便沒再給任何反應。
聽見他的笑聲,裴筠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側首去看他,小聲問道:「你笑什麼?」
「裴綰綰,」他用手指著堂外的一汪碧綠池水,「無聊得很,作首詩給你罷。」
「說來我聽聽。」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他指尖一轉,指向裴筠庭,「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她毫不留情地賞他一個白眼,正要開口斥他驢唇不對馬嘴,耳邊就傳來雲黛璇莫名令人厭煩的語調:「我瞧著李公子就不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在燕京定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
抬眼看去,雲黛璇用帕子捂著嘴,露出的一雙眼卻透著精光:「瑛兒自小就是雲氏的掌上明珠,而今以雲氏的身份,想必已算得是門當戶對了吧?」
雲妨月有心出言阻止,卻為時已晚。
此刻堂內,除開與燕懷瑾同行的裴筠庭等人,雲守義和雲氏幾位公子都不在,雲家主母又不知去了何處,故都以為燕懷瑾是燕京哪個世家或官宦的公子,唯有裴筠庭在心中冷笑一聲。
這位乃是天潢貴胄,別說一個雲妙瑛,便是十個都高攀不起。
她冷著臉,直起身來,打定主意要將雲黛璇這話堵回去,卻見燕懷瑾先她一步起身,仍負著一隻手,面如冠玉,端的是清冷倨傲。
他環視一週,最後將視線定格在雲黛璇身上,不怒反笑:
「可惜,今日諸位恐怕要失望了。」
「我心有所屬。」
第三十二章 姑蘇遊記(十一)
「可惜,今日諸位恐怕要失望了。」
「我心有所屬。」
此話一出,堂內瞬間噤若寒蟬,鴉雀無聲。
早在他說完第一句話時,雲妙瑛的心便涼了半截,藏在袖中的手將帕子攥得皺皺巴巴,嘴唇張闔,半句話也說不成,連個故作輕鬆的笑都擠不出。
雲黛璇自覺尷尬,又礙著人多眼雜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