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意再次陣陣襲來,玉鼎真人自認倒黴地嘆口氣,不情願地爬起身,披上外衣,準備出門解手。
因為對茅廁的方向早已輕車熟路,所以即使走廊所剩無幾的燭燈十分昏暗,他也沒有放在心上。
走廊處空無一人,靜得可怕,玉鼎正哆哆嗦嗦向前走去,眼前突然竄過一道黑影,他被嚇得一激靈,恰好隔壁房間住著陸時逸,他想呼救,卻被人捂住口鼻:「別動,除非你不想要命了。」
此人官話說得並不算標準,玉鼎心中猜測他並非大齊百姓,而是燕京城內那群四處散落的外邦人。
「唔唔唔唔——」為保小命,玉鼎唯有見機行事,邊點頭邊模糊不清地表示自己不會添亂。
見他這般識好歹,那人沒有為難他,當然,或許是因為他已自身難保。
玉鼎眼看著星星點點的火光一步一步順著階梯而上,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靠近,更加確認了挾持者的身份。
當燕懷瑾的臉出現在眼前時,玉鼎從沒有一刻覺得這位相識不久的三皇子如此親切。
他眼含熱淚,拼命用眼神示意燕懷瑾救自己。
然而燕懷瑾只是淡淡瞥他一眼,隨後就跟不認識他似的,朝他背後的人說道:「不必再作無謂的掙扎,你的同夥已經盡數落網,不差你這一個。」
身後之人呼吸急促,似乎正在努力思索逃出生天的路子,勒在他頸間的手又緊了一分,另一隻手上的刀鋒隱隱泛著寒光:「放我走,否則我就把他給殺了!」
玉鼎欲哭無淚。
兄弟,你覺得這位像是會救我的樣子嗎?你以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可實際我是把爛掉的稻草哇!
誰知矜貴的三皇子忽然良心發現一般,答應了他的請求:「行,把人放了,讓你走。」
玉鼎決定收回剛才的話。
這哪是皇子啊,這是活菩薩。
那人猶豫了一下,似乎難以相信他會如此輕易地放過自己:「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再磨蹭,當心心本皇子反悔。」說著,燕懷瑾還頗有誠意地向後退了一步,他身後氣勢洶洶的侍衛們也隨之退去一步。
如今窮途末路,別無選擇,何不放手一搏。
他咬咬牙,用力將玉鼎往前推,自己則玩命地向後跑,如同履下生風一般,順著另一側的樓梯,片刻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玉鼎仍保持著被推倒在地的姿勢,神情微愕,心想大兄弟腳下跟踩了風火輪似的,一路愣是沒停,要換了他,估計跑到樓下便氣喘吁吁了。
而燕懷瑾信守承諾,作壁上觀,倚在樓上冷冷看著他逃亡,一張完美無瑕的臉上滿是譏誚,和白天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白天在煙雨閣見到燕懷瑾時,玉鼎以為他是眾星捧月之下長大,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眼下借著月色與火光,卻能窺見他冷厲凜然的一面。
玉鼎混跡江湖多年,自認看人非一般的準,雖然他沒有見過皇帝,但想必三皇子已然具備屬於帝王的果斷與威儀。
依他看,三皇子必有後福。
玉鼎站起身來,拾掇一番自己的狼狽,朝燕懷瑾一揖:「多謝三殿下出手相助。」
「舉手之勞。」
抬眼,對上那雙似笑非笑的瑞鳳眼,玉鼎心下狠狠一跳。
身後走來一位同樣穿著玄衣的男子,在燕懷瑾右手邊恭敬道:「主子,人全都控制住了,除您吩咐要放跑的那個外,其餘皆已落網。」
「嗯,你們即刻將人帶到大理寺的地牢關押,我和周思年打過招呼,直接進去就是。」
短短几句話,玉鼎卻聽出了不少東西。
敢情他是故意將人放跑的啊!
玉鼎覺得自己被狠狠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