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上的蒙布被扯下,許是他裝得太好,綁匪看不出異常,嘀咕幾句,腳步聲逐漸遠去。
燕懷瑾慢慢睜開眼,打量四周,發現他們所在的應是間柴房,堆滿了乾柴與雜物。
從沒進過柴房的三皇子殿下:……
片刻後裴筠庭也悠悠轉醒,環視一圈,坦然接受現狀。
兩人的雙手都被捆住,動彈不得。
更深露重,他身上滲出的血跡早已乾透,傷口粘著衣物,一動便傳來撕裂的痛,為不讓她擔心,只面無表情道:「宮中應已知曉我們失蹤,過不了多久就會查到這裡,放心。」
裴筠庭未答,湊近他嗅了嗅:「你傷哪了?好重一股血腥味。」
燕懷瑾難得一噎,轉過頭去:「小傷,無礙,不是我的血。」
「騙誰呢?」她皺著眉,不悅道,「照這樣下去,你要死了怎麼辦?」
「……」他嘴硬道,「說了無礙,你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這小身板,逃出去不得要了你半條命?」
「燕懷瑾,你跟我犟什麼呢?」
「我沒有——」
「你有!」她說到激動處,直起身子,借窗外的微光打量他,「燕懷瑾,若傷及筋骨,你卻強撐,日後廢了,如何上陣殺敵?你不是一直想同我爹爹一樣帶兵出征嗎?再說,傷口腐爛發炎,你也得去半條命,還好意思笑我?省省吧!」
一長段話,將他堵得啞口無言,但眼下沒有辦法,只得坐以待斃。
雪色吞沒最後一點餘暉,天色漸暗,燕懷瑾體力不支,加上傷口隱隱作痛,靠在牆邊閉目養神。
耳畔忽有腳步聲傳來,柴房的門終於被開啟,一個長得不太像綁匪的男子走進來,放下兩碗飯菜:「吃。」
裴筠庭眨巴著眼看他,不動;燕懷瑾閉目養神,裝死。
綁匪見狀,沉聲道:「玩絕食?我告訴——」
「叔叔!」裴筠庭打斷他,「我們的手都被捆住了,怎麼吃呀?你能否先給我們解開,左右我一個小姑娘,他還受了傷,逃不掉,吃完你再給我綁回去就是。」
裴筠庭仗著這張臉,不知迷惑過多少人,現在也一樣。
綁匪沉吟片刻,最終還是猶豫著點頭:「行吧。」
解開繩子後,裴筠庭也沒有第一時間端起飯碗,只見她淚眼矇矓,抓住綁匪的褲腳可憐道:「叔叔,我那小哥哥傷得快死了,你能救救他嗎?求你了……」
裝可憐嘛,哪個小姑娘不會。
那綁匪見裴筠庭可愛又無害,加之她並非主要目標,本就放下幾分戒心,又想起自己家裡也有個與她差不多大的女兒,更生惻隱之心,從懷中取出一盒膏藥,道:「你每日飯點解開繩子後就給他上一次藥,死不了。」
「謝謝叔叔!叔叔你真好!」裴筠庭甜甜一笑。
兩人的披風都在,尚不至於被凍死,可燕懷瑾受了傷,掌心沁著薄汗,指尖仍是冷的。
裴筠庭小心翼翼處理好傷口,餵他吃下半碗飯,隨後緊握他的手,傾身抱住他:「別怕,我在呢,不會讓你死的。」
不知為何,明明眼下的場景頗為怪異,他的心卻不合時宜地怦怦跳動,眼底似燃起一絲星光,在雪夜中熠熠生輝。
被她抱久了,心也逐漸緩和下來,不似剛才那般悸動,感受到她輕拍自己的背,燕懷瑾緩緩閉上眼。
……
等他再醒來時,早已不在那間黑漆漆亂糟糟的柴房裡,而是躺在他熟悉的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
察覺身上纏了東西,他低頭,看到衣角露出一層細布。
轉頭,發現身旁伏著個圓圓的腦袋,髮絲凌亂,臉上還有印子,正睡得香甜——是裴筠庭。
冬日風涼,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