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被忽然挖去了心臟,匡延赫感覺自己堅不可摧的身體,就這樣空掉了。
心痛、擔憂、自責、無助、懊惱,情緒鋪天蓋地,像一張巨大的網,將他死死囚住,最後這些思緒都化成了一個近乎癲狂的執念。
他要在最快的時間內趕到現場,他要陪在唐蘊身邊,他要寸步不離地守著,他要唐蘊活下來,無論付出多大代價,哪怕犧牲掉他自己的未來也無怨無悔。
第八十六章 咬我
事故發生地距離匡延赫二十一公里,這對於一個常年需要出差的人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可是那天的二十一公里可以說是匡延赫這一生開過的,最遠的路。
匡延赫腦海里並沒有預演任何不幸的可能性,只是在想,唐蘊此刻一定覺得好痛,好無助,那個都沒怎麼去醫院看過病的人,對裡面的流程肯定感到陌生又繁瑣。救助他的人萬一臨時有事要離開,他只能孤零零一個人躺在病床上,等著忙碌的醫生護士抽空過去關切一下,好可憐。
他不想唐蘊有任何想要他,需要他的時刻,他卻沒在身邊。
在路上行駛一段距離後,匡延赫的手機收到新提示。
【檢查到車禍s】
【唐蘊的大致位置已更改。(定位地圖)】
手錶肯定還在唐蘊手上,大機率是唐蘊被抬上了救護車,這是救護車的途經點。
匡延赫卡頓的大腦終於飛快運轉起來——他們一定會就近搶救,也就是他現在不應該趕到事故發生地,而是距離事故現場最近的醫院。
匡延赫立刻呼叫siri查詢,發現經過地圖上那個點的醫院有好幾處。他先點了一個,隨後又撥通唐蘊的手機。
還是剛才年輕男人的聲音:「我正想打給你呢,但他手機有密碼鎖,我解不開,你這會兒到哪裡了啊?我們現在在往醫院去了。」
「哪家醫院?」
「第三人民醫院。」
還好那是家三甲醫院,醫療條件沒得說,遇到什麼情況也不至於還要轉院那麼麻煩。
「ok。」匡延赫知道該怎麼走了,接著又關心,「他人現在還好嗎?還有沒有意識?」
護士已經給唐蘊做了簡單的包紮,出血量沒有剛才那麼恐怖,唐蘊臉上的汙血也被清理掉一些,露出煞白的面板,他的臉和頭皮都被碎玻璃劃破了,一道比一道長,嘴唇也呈現不健康的白,像是剛咀嚼完乾燥劑似的,多處開裂,鮮血爭先恐後從那小口子裡擠出來。
身上肉眼可見的是多處骨折,左手的小拇指和無名指向後翻折了九十度,暫時沒辦法復位,右手腕骨處應該是完全斷裂,手掌已經脫離它原來的位置了,就只有皮肉還連在一起,那條胳膊腫得像德國香腸。
腿上的擦碰已經是他渾身上下最輕的傷口了。
男人是根據從車裡調出來的駕駛證知道唐蘊的名字的,途中喊了好幾次他的名字,不讓他睡過去,唐蘊大概痛得沒力氣開口,但會用眨眼和點頭的動作作為回應。
「意識是還有的,我每次喊他他都有回應我。」男人實話實說,「但說實話,他的整體狀況不是很好,肯定要動大手術了,你得多備著點錢。」
「好。」匡延赫問,「可以把手機給他嗎?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哦,好的。」
怕唐蘊聽不清,男人特意開了擴音,靠近唐蘊的耳側。
「寶貝?你還好嗎?」
唐蘊:「……」
隨車的醫生護士和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面面相覷,又十分心有靈犀地低了下去,醫生則裝作沒聽見,去和前面的司機講話。
「他剛給你回應了,」男人好奇地問匡延赫,「你是他哥哥嗎?」
因為手機備註上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