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爺三個,也不是個長久的事。再說,讓人說,咱娘這兒子、媳婦、孫子、孫女的一大堆,還用我這個嫁出去的閨女伺候,這話也不好聽。……過去有啥。那也都過去了,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那,咱娘這輩子不容易,咱做兒女的,還真能記爹孃的仇……”
“咳咳。”連蔓兒故意咳嗽了兩聲。
屋裡連蘭兒的說話聲就戛然而止。
連葉兒就抿了嘴笑。樂顛顛地上前,替連蔓兒打起了門簾子。
連蔓兒走進屋裡,就看見炕上放了一張炕桌,連蘭兒和連守信隔著炕桌相對而坐。
連蘭兒看見連蔓兒進來了,屁股抬了抬,卻沒站起來,只是衝著連蔓兒笑。
“蔓兒來了。看咱們蔓兒丫頭,這模樣、這通身的氣派,就是城裡那些官宦大戶的千金。都比不上咱蔓兒的一個小指頭。”
“大姑,我就是莊戶人家的閨女。你見的官宦人家多,懂得的道理多,有些事,我正想請教請教你。”連蔓兒走過去,上炕坐了。對連蘭兒道。她可不會因為連蘭兒一句拍馬屁的話,就對連蘭兒的態度改觀。
“對,蔓兒,你來的正好。你和你大姑嘮嘮。”連守信就道。這是將話語權交給了連蔓兒。
連蘭兒看看連守信,又看看連蔓兒,臉色變了變之後,依舊陪笑。
“大姑我也就是年紀大些,多見了些人。我大字不識一個,聽說蔓兒跟著先生唸書寫字那,這道理啥的,大姑知道的,可不敢比那書上寫的。”連蘭兒態度十分和順地道。
還真挺會察言觀色、見風使舵地,連蔓兒心想。不過,該說的話,她還是要說。
“大姑,你剛才說,老宅那啥啥都沒有,我奶一個人沒法過。(· )這話我就不明白了。有我繼祖哥,還能讓我奶過日子缺了啥?你非說缺東西,那我就問問你,你和我繼祖哥,幾百裡地把老人給送過來,就沒想著老人過日子該用啥,你們就不想著給置辦,就打算把老人那麼一扔就完事,現在找我爹來說啥啥都沒有,這怪誰?我們顧著情面,不去挑你們這個禮,怎麼你反倒找上了我們的門,跟我爹抱怨,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被連蔓兒這麼質問,連蘭兒臉上就一紅一白地。
“……有你們兒子、媳婦、孫子、孫女,這老人的責任還能推到我身上?我知道啥,是繼祖把你奶送回來,到了縣城,我擔心老太太,幫著給送回來的。”連蘭兒辯解道,“這還賴上我了?這說出去,笑話的是誰。我這照顧老太太,也是給你們的情面,你們不謝我,反而編排我的不是。”
“大姑,這話得分情況。你本來是沒責任,不過有一句話,叫做受人之託、忠人之事。”連蔓兒意味深長地看著連蘭兒,特意在受人之託幾個字上加重了口氣。她疑心,連蘭兒肯跟來,給連繼祖做這個緩衝,是得了大房那邊的好處。要不然,以連蘭兒的精明,怎麼會接下這樣一樁事。
當然了,如果連繼祖順利走脫,連蘭兒將照顧周氏的責任推到連守禮和連守信身上,就順理成章。就如連蘭兒自己說的,她一個出嫁女,並沒有撫養周氏的責任。在眾人面前說,她照顧周氏幾天,那是出自她的孝心,連守信兄弟幾個都要領情,外邊的人也得對她豎大拇指。
不過,有連蔓兒在,連蘭兒想因此幾面討好,只能是空想。
“你受了我大伯、大伯孃、繼祖哥的囑託,你答應了他們,於情於理,你就得把答應的事,也就是照顧我奶這事給辦好。你要想脫卸了這個責任。你跟我們說不成。你得找我大伯、我大伯孃來,他們發話,把責任從你手裡接過去了,你愛咋樣就咋樣。我們那個時候,肯定是一句別的話都沒有。”
“在那之前,就是我奶說不讓你照顧了。讓你走,我們也不能答應。”連蔓兒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