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人們在著述中說八股文好的較少,但是也有,除康熙時反對廢止八股文的黃機、王士楨、雍正時反對廢止八股文的張廷玉、乾隆時反對廢止八股文的鄂爾泰等人議論,在前文已引用外,這裡再引一兩一般學人的意見。王士禎《池北偶談》記雲:
&ldo;餘友一布衣,甚有詩名,其詩終格格不通,以問汪鈍翁。曰:此君正坐未解為時文故耳。時文雖然無關詩與古文,然不通八股,理致終無由分明。近見《玉堂佳話》:言作文字當從科舉中出,不然,則汗漫披猖,出入終不由戶。&rdo;
這段筆記是十分值得重視的,它似乎已說到八股文的本質上,比黃機、鄂爾泰等人對八股文認識要深刻的多。如用現代的科學觀點去分析,那可說的很多,留待列專題細述之。在此先不多贅。
王士禎是反對取消八股的,前面已引過他的話,所見也只一般,但他是清初大詩人,學界泰斗,當時詩人都以列漁洋山人門牆為榮。他是十分聰明的,順治七年十七歲,以第一名中秀才,順治八年十八歲,以第六名中舉人,順治十二年,二十二歲會試以第二十六名中進士。少年科第,汪鈍翁名琬,長洲人,也是順治進士,是與侯方域、魏禧齊名的古文家,又是少年科第進士出身,自然也是八股文專家。因而他不但不反對八股文,且較有深刻的認識,可以代表八股文爭議的另一面。
到清代末年,廢除八股之前,關於八股的爭論,仍囿於清代前、中期的論點。《清經世文編》卷一二0載李長源《考試論》雲:
&ldo;中國之士,專尚制藝,上以此求,下以此應。將其一生有限之精神,盡耗於八股、五言之內,外此則不遑涉獵,及夫登第入官,上自國計民生,下至人情風俗,非所素習,措置無從,皆因仕學兩途,以致言行不逮。&rdo;
所論也還只是專講八股,沒有其他知識,學用不一致,言行不統一等表面現象。因而也禁不起反問。如光緒時朱瞑庵《時藝論》(收入其所著《雨窗消意錄》卷一、瞑庵名克敬,字香蓀)中就反問&ldo;今之精通夷務者,無過李(指李鴻章)、郭(郭嵩燾)、沈(沈葆禎)、丁(丁寶楨)諸公,之數人者,皆由時藝致身,初無隔膜之患,豈其性之獨異哉?夫亦道光以前之科目不廢讀書耳,然則時藝何嘗不可得人也。&rdo;照朱瞑庵的說法,似乎能作八股文,再去講夷務,學外國事,也無往而不利了。這論調有似《儒林外史》第十一回魯編修的話:&ldo;八股文章若做的好,隨你做甚麼東西,要詩就詩,要賦就賦,都是一鞭一條痕,一摑一掌血;若是八股文章欠講究,任你做出甚麼來,都是野狐禪,邪魔外道。&rdo;從康熙時汪琬的話,到《儒林外史》魯編修的話,直到清末朱克敬的話,是一條軌跡下來的,是八股文的擁護派,道理安在呢?想想也是很有趣的。
清代末年甲午之後,中國打了大敗仗,世界思潮衝擊中國,到戊戌政變時,新舊思想已逞短兵相接之勢,八股文到了垂死階段。《戊戌政變記》卷三記雲:
&ldo;戊戌三月,梁啟超等聯合舉人百餘,連署上書,請罷八股取士之制,書達都察院,都察院不為代奏,書達總理衙門,總理衙門又不為代奏。當時會試舉人,達輦下者,將及萬人,皆與八股性命相依,聞啟超等此舉,均疾之,若不共戴天之仇,遍放謠言,幾欲毆擊。&rdo;
同書記戊戌五月初五日上諭:
&ldo;我朝沿宋、明舊制,以《四書》文取士,康熙年間,曾經廢止八股,考試策論,但不久即復舊制,一時文運昌明,不乏通經致用之士,乃近日風尚日漓,文體日敝,若不隨時變通,何以勵實學而拔人才,著自下科為始,鄉會試及歲科各試,向用《四書》文者,一體改用策論。&rdo;
但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