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的手。
事後回想起來,他這輩子似乎是從那時開始的;從他摸了她,她握住他的小指頭開始。
在那之前,一切都是模糊不清、朦朧接續的片段。
不是爹的爹,不是孃的娘,還有在黑夜中,總是明亮無比的月光。
他不正常,他很清楚這件事,就像家裡每一個害怕他的僕傭一樣瞭解。
他是個怪小孩,即便身為風家少爺,也難以掩蓋這個事實。
他們偷偷的說,悄悄的談,以為他聽不見。
風家少爺很奇怪,聰明得嚇人,他不像三歲的孩子,他的胃像個無底洞,吃得比一個大人更多,還有一身的怪力,他的眼睛會在黑夜中發亮,他的脾氣很差,咬傷過很多人。
他是個沒人要的棄子,是老爺心好,才收留了被遺棄的他。
低聲的交談,竊竊的私語,總在風中來去,隔著牆,隔著街,他卻仍能聽得清楚明白。
“從今天開始,她就是你妹妹,你要用你的生命,保護她,照顧她。”
吩咐的聲音,從旁傳來,他抬起頭,看見那個男人。
他已解去了面對外人時,臉上總戴著的銀面具,面具下的臉,因傷而猙獰,但那雙眼是一樣的,那抹笑是一樣的。
“懂嗎?”
風家的老爺,笑看著他,問。
他眼也不眨,只拉回視線,瞧著那在軟絲嫩綢之中的小娃娃。
娃娃用那烏溜溜的小黑眼看著他,軟軟的小手,緊抓著他的小指頭。
因為他被這戶人家收養了,因為風家老爺供他吃住,因為風家夫人視他如子,所以他點頭,給了這一生,第一個承諾。
“懂。”
第1章(1)
暗夜悽迷。
三更剛過,大江河畔便起了一層幽幽的白霧。
迷霧緩緩漫過河岸,爬上了輕舟大船,摸上了屋瓦飛簷,無聲無息的浮游飄蕩進城。
未幾,霧掩千帆、雲遮明月,揚州城內外,皆被雲霧遮掩,教人伸手幾不見五指,只有淡淡水聲輕輕飄蕩。
大街上,除了巡夜執勤的更夫之外,連半隻小貓也沒看見。
卡卡卡——鏘——
老更夫拉緊了衣服,一快兩慢的敲了手中的竹板與小鑼,一邊走在潮溼的磚石路上,喊著每夜必嚷的提醒。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雖然他不覺得這種溼冷的天氣,是有什麼可以燒得起來,但工作就是工作,就算整座城裡的人都睡得屁股朝天了,他該喊的還是要喊,該巡的還是要巡。
只是,今夜這場霧,還真是大啊,若不是這條巡更的路線他早走上不知多少回,只怕就要迷失在這場大霧之中了。
老更夫提著燈籠與小鑼在渺渺白霧之中,一邊報著更,一邊小心走過河岸、穿過街巷。
這種天氣,真是教人忍不住心裡直發毛。
雖然膽子不小,做打更這行也做了二三十年,遇到這種難得一見的大霧,老更夫卻還是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想著快點回到守更小屋,喝杯熱茶、吃個大餅,好好歇息一下,省得自個兒在那邊胡思亂想。
正當他想著自個兒留在武侯鋪裡的熱茶大餅時,忽地一聲淒厲的驚叫打前方不遠處的坊市中響起。
他驚得一顆心差點蹦出喉頭,但還是本著更夫本能,快步穿越濃霧跑上前去,可剛拐過彎,他就在大霧之中被撞倒在地,跌個四腳朝天。
那撞倒他的野獸身形竟比一名成人還巨大,它全身又腥又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有若銅鈴一般大,更可怕的是它那張滿是利牙的大嘴,竟咬著一隻斷掉的人手啊。
“哇啊——”
他嚇得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