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雨。
只待天明,百花林外,趁著天色將昏未昏,欲亮未亮,那泥濘的的山道上,忽見一道身影正以一種輕巧無聲的步伐偷摸進了亂堆的墳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暮蟬。
如今“魔教”與“青龍會”火併,這等險要關頭,但凡與二者有關係的只怕都會想著遠遁千里之外,遠遠逃開,可他偏偏要反著來。
洛陽城內也翻了天。
一夜之間,不少江湖好手,無論黑白正邪,俱是死傷無數。
而且沿途還有廝殺,簡直步步兇險。
走在路上,興許路過的商販能刺你一刀,買菜的大娘能送幾發暗器,送碳的老漢有可能是江湖上最可怕的殺手,蹦跳的孩童都能是苗疆“五毒教”的傳人,個個都能要人性命,防不勝防。
他本想趕回洛陽城,但還是留了個心眼,暗地裡事先觀望了一翻,只是不看還好,這一看李暮蟬遍體生寒,最後還是決定回返百花林。
李暮蟬也覺得自己錯估了“魔教”與“青龍會”的勢力,而且是大錯特錯。
這兩方如今已無孔不入,遍佈於洛陽城內,市井九流、豪紳富戶、販夫走卒,竟然都有人馬,數不盡的明爭暗鬥,可怕。
風消雨散,揮不去的是那股濃郁血腥味兒,
李暮蟬小心翼翼的先是靜候許久,見木寮內沒有動靜,才提著一口氣貼了過去。
屋內狼藉一片,四散噴濺的血跡,刀痕劍傷,還能瞧見幾根散落的斷指,以及折損的兵器、遺落的暗器。
居然沒有一具屍體。
李暮蟬疑惑間驀然翕動著鼻翼,嗅了嗅,然後繞過木寮,來到了後面的墳塋。
瀰漫的晨霧裡,亂墳早已被推平,化作一片數丈見方的空場,露著翻新的舊土。
李暮蟬眼神變幻,遲疑中抬腳將那舊土撥開一些,立時就見一張死灰慘白,雙眼圓睜的臉正面朝上與他隔空對望著。
這人他還有印象,應該是上官小仙的那四名轎伕之一。
“咦?”
正瞧著,李暮蟬猛的面露驚疑,俯身望向屍體的眉心。
那是一處小小的創口,傷口上窄下寬,長短不過寸許,很不起眼,已發紫泛青。
李暮蟬卻揚了揚眉,用一種疑惑的語氣自語道:“刀傷?飛刀。”
前兩個字是疑問,後兩字卻已肯定。
李暮蟬若有所思的起身,看來昨夜他逃開之後這林中必然還有人來,而且還是不得了的高手,屬於“青龍會”的人。
但……
上官小仙應該沒死,甚至還沒輸,不然城中的那些人馬早就偃旗息鼓了。
結果尚未分曉,要麼兩敗俱傷,要麼難分勝負。
而李暮蟬對這些沒有半點好奇的心思,他現在就只想活下去。
至於誰贏誰輸,還不是他現在能想的。
而李暮蟬回到這裡另有一重考慮……
他望著面前這座掩埋了數十具屍體甚至是更多的巨大墳坑,眼中退卻不久的幽森鬼火已有再起之勢,身側雙手已在輕顫,指尖青黑之意浮現。
那《鎖骨銷魂天佛卷》既是神功,修煉起來定然不易,他可不會單純到覺得神功到手就能天下無敵,眼下為圖自保,只能先行邪法。
而且這場廝殺對李暮蟬而言簡直就是天賜良機,正好用來提升功力。
既然已經卷進了這個江湖,一味退縮可不是他的性格,迎難而上,逆境求生,於刀光劍影中步步登高,才是酣暢淋漓的快意。
但如在顧慮著什麼,李暮蟬忽然在那滿是血腥的泥地裡滾了一圈,然後飛快趕到墳塋西南角的一個隱蔽方位,伸手扣進土中,等再提起,一個棺材蓋就被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