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銅錢眼裡。真教人可憐可悲……
就被紈娘拉著真到了庫門前。她半路里叫了幾個使力氣活的婆子過來,在庫房外等著抬東西,自己則挽上丁的手進到了庫裡。
丁第一次進丁家庫房,只見是一間獨門獨院的兩進房,前頭倒座是看庫的婆子,方才進來給二人領路。腰間的鑰匙鈴鈴啷啷地伴著一路,與紈娘各分管著一道內門與一道外門的鑰匙。只有這二者的鑰匙都有了,才能到庫裡頭去。
深紅如血的大漆從房樑上一路潑到地面上,唯有承柱底下的石頭墩微微泛青。乍然一進了大庫,便森森打了個寒顫。
紈娘眯著眼笑:“八妹從來沒來過吧?”
丁點點頭,目不轉睛地瀏覽一路過來的些木架。進門來第一眼便是滿櫃子的書,她想抽出一本來瞧瞧,卻已被紈娘給拉走了。於是只得不動聲色地跟上,腳步踉蹌。
“這裡鮮少有人進來過。便是五妹七妹也不曾……八妹啊,你可別告訴人家我帶你進來了。倘或教人知道了去,總得說幾句閒話。”紈娘如是交代道。
自打一進門,丁便有些不由自主地喉嚨發乾,這麼長時間,竟像是開不了口說話似地。
直到紈娘領她穿過那成排成排的書架,轉入一道紅漆扇門前,她才“咕嚕”了一聲,張開嘴問道:“怎麼這裡還有一扇門?”
紈娘便解釋:“這裡頭才是真個兒置放東西的。”
丁詫異:“那外頭這些書……”
“這是祖父留的,說是讓咱們不忘本。不過二嬸也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吶,倘或得不到功名,這書就是一攤爛紙。便是祖父故去之後,這些書就沒人來瞧了,都積了不少灰,二嬸也沒差人來掃掃……”
耳邊“咣啷”一聲,扇門上的銅鎖被開啟,連著的銅鏈子“嘩啦嘩啦”地掉了地。紈娘拿腳踢開了些,便往外頭叫喚:“進來吧。”
等這抬床的婆子便齊頭進來,大步攥著地面發出一陣陣“吱嘎吱嘎”的聲響。
紈娘熟門熟路地將人都領進去,回頭對丁交代道:“八妹在外頭瞧瞧吧,裡頭可髒著亂著呢……”
丁哪有這麼不識趣的。那庫房重地,紈娘能帶她走到這一處也算是待她另當別論的了,自然不會再去覬覦裡頭有些什麼。便點點頭:“我在外頭看看書,大嫂你去吧……”
也沒聽到紈娘回答了什麼,那一行人便一下關死了庫門,將她獨留了在外。
丁提起口氣,邁步慢慢遊移在書架之間。這屋子其實還算不小,與自己住的那屋差不多方寸。可因這些書架林立,高入屋樑之間,像矗立著的一株株大樹一般,將整個屋子都蓋在一片黑壓壓裡。再看地面微微泛著茸茸的紅光,就陡然間萌生了一股血腥瀰漫的錯覺。
她慢慢踱在書架與書架的當口,曾挑了幾本,拍開塵封的灰塵瞧過幾眼,那字卻有許多不大認識的,因是朝代比較早的時候所用的文字,她只能依形推斷。有些還竟是些先人手稿,當世所存極為稀少,可謂價值豐厚。如此想來,祖父集藏的這些書籍,才是這整座丁家庫房的重寶。可惜……書太多,二太太又難耐心一一檢視,便棄之不用了。幾位哥哥讀的書都是書院裡買來的新書,卻不想原來自己家中還有這些老舊陳古的珍品。
丁驀然想起掩月庵的藏經閣來。去年冬日最後一場掃塵,驟然離開,也來不及與眾位師傅們道個別。一如她來時,似一片塵埃入佛土,走時又似一團雲霧落凡間。回到丁家又像是一頭走投無路的迷途羔羊一般,撞開了一家寧靜,掀起層層浪花,成為了宛若眾矢之的的那一點紅心。如今,拂開這書上被覆已久的塵土,是否也像是一個不懂事的入侵者,擾亂它們的寧靜?
銅鎖重新合扣的聲響“啪嗒”一聲驀然間在腦海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