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坐下,我有話同你說。」
「呵,我先斟杯茶喝。」
泳忠無論到甚麼地方,都不忘做一壺好茶。他一時說漏了嘴:「伯母也想你搬到郊外。」幸虧一品沒有聽出來,他立刻改變話題,「室內裝修我託朱亨瑪公司代理,看上去可是還大方?」
「泳忠,」一品開口:「兩次,在死門關上兜了圈子回來,改變了我整個人生觀。」
泳忠大喜點頭,「那當然,許多人不再追逐名利,會過狄恢痔皴5納活。」
一品很高興,「泳忠,你最瞭解我。」
盧泳忠微笑,「終於答允我的求婚了。」
一品訝異,「求婚,嗄?」
泳忠見她意外地睜大雙眼,不禁倒抽一口冷氣,「你想說甚麼?」
「泳忠,我終於知道我想做甚麼了。」
泳忠惶恐地問:「不是結婚嗎?」
一品笑,「當然不是,泳忠,我的師妹是國際紅十字會無國界醫生成員,多次邀請我參加他們的隊伍,無奈我凡心未盡,終日在紅塵打滾,戀戀不已,現在我覺得已經準備好——」
聽到這ǎ盧泳忠慘叫一聲:「不,不!」
「泳忠,泳忠,別搞笑。」
他用雙手捧低罰額角冒汗,啊,比女朋友另覓新歡更慘的事是女朋友心懷宏志,他呻吟起來。
「泳忠,你坐下。」
「你身體不好,怎可亂走?」
「人家自有安排,我會在固定的診所診症。」
「不,你不適宜接近疫症區。」
「不是到疫症區,只是擔任一所普通診所的主診醫生。」
「我不能接受。」
「我以為你想我開心。」
「我以為經過這次病,你已馴服。」
「泳忠,生活中發生的事,如果合乎理想,是我們福氣,如不,當作經驗。」
盧泳忠脫下外套,他的背脊已被汗水濕透。他斟出半杯拔蘭地,一飲而盡。他頹然坐下,「留不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
一聽這般文藝的腔調,一品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
盧泳忠呆呆地看鄧,「至少,」他自嘲地說:「我時時使你笑。」
「是,泳忠,你給我許多好時光,我永誌不忘。」
「去甚麼地方,去多久?」
「貴州山區,我願意奉獻一年時間。」
盧泳忠的心又活起來,「只一年?」
「可以等嗎?」
「當然可以,」他喘定,「我甚至可以來陪你。」
一品微笑:「你財雄勢厚,甚麼做不到,我們有事求你哩!」「甚麼事?」
「鄉村診所將主理婦產及兒科,少了一具數碼超聲波掃描器,盼望善長仁翁捐贈。」
「呵,是在下榮幸,包我身上。」
「那麼,診所就叫『泳忠醫務所』吧。」
「也罷,你告訴我,總經費是多少,我設法去籌就是。」
一品微笑,「泳忠,我以你為榮。」
盧泳忠感喟:「有一位中年朋友說,子女變阿飛固然可怕,更令他寢食難安的是子女太有志向,像跑到馬達加斯加去研究利馬猿之類。」
一品又笑。
「公司一位經理的女兒念地質學,才五-一-高,體重九十五磅,卻天天鑽隧道與彪形大漢打交道,地道工程又危險,叫父母擔憂至頭髮白。」
一品大力拍他的肩膊,「你放心,我會無恙。」
「你的心意已定?」
一品點點頭,「泳忠,多謝你,被愛的感覺的確美好。」
「能夠愛你,我也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