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內裡坐著秦筠與林將軍。
林將軍身上的甲冑從戰事開時就沒有取下來過,甲冑不輕,若是取下盔甲,就可以看到因長時間佩戴甲冑留下了深深的勒痕。
林將軍面上帶了一道劃痕,早已結痂,脫落後露出裡面癒合後粉色的嫩肉,俊朗的面容因那道劃痕顯得有些突兀。
眼神裡是深深地痛苦,沒有了往日秦筠見他時意氣風發,沉穩莊重的模樣。眼底一片青黑,鬍子拉碴,往日挺直的背也因林修竹身死彎了下去。他不再是西蜀無往不利的大將軍,現在只是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最絕望的模樣。
只是林將軍的絕望全部隱藏在內裡中,不叫周圍的人,西蜀的將士察覺。他是西蜀的大將軍,國家危亡之際,他不能逃避。
但再怎麼強撐精神,他感覺還是恢復不了以前指點千軍的模樣。看到北疆人,他腦海里就會出現林修竹的模樣。
他知道,他亂了……
秦筠的來臨,正好分擔了一部分他瀕臨崩潰的情緒。
這會兒營帳裡只有秦筠與林將軍兩人,葉子苓則是在另一個營帳中。
「殿下,你來可是解了我們一部分燃眉之急,將士們聽聞了訊息,今日這一役,我們贏了。」林將軍對著秦筠笑了笑,只是眼裡的苦澀更甚。
贏了又能怎麼樣?西蜀也是損失慘重。
秦筠眸裡的擔憂更甚,林將軍這些日子心力交瘁,確實累垮了。
林將軍擺了擺手,對著秦筠道,「殿下,按道理,該由你掛帥,但……」林將軍沒有說完但他的未盡之言秦筠也明白,他現在壓制不住這些跟著林將軍出生入死的兵。
秦筠不在乎,「舅父,我不在乎能不能掛帥。」他來也不是為了這個,只是他也不敢貿然提起林修竹。。
林將軍點點頭,眸裡有些痛苦,忽然說起林修竹的事,「蘭燼那日跟著副官出去巡察,半路遭了埋伏……」 林將軍語氣晦澀,「後面武烈渾身是血逃了回來,一併帶了蘭燼的信物與話語。」
秦筠眸色微微有些發紅,握緊了拳頭,怒氣蓬勃,但這會兒卻詭異的平靜了下來。
他知道這只是蟄伏在表面下的平靜,只待知道林修竹的訊息再爆發出來。
他一直很能忍。
林將軍握緊了桌上的茶盞,雙目赤紅,「殿下,北疆與南燕勾結在一起,我們才節節敗退。」林將軍捏碎了杯盞,頓時扎的手上鮮紅的血跡順著指尖流下。
什麼?
秦筠眸色暗沉,驟然聽聞的訊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為何鎬京沒收到一點訊息?
林將軍鬆開了那堆碎片,血腥氣在營帳內漫開。
秦筠取出軟帕替林將軍簡略包紮了傷口,沉著眸子不發一言。
林將軍嘆了口氣,眸裡痛苦,「我不確信是不是你會收到訊息。」
秦筠瞳孔一縮,清和還不知曉……若是北疆與南燕真的勾結,那他一路上聽到的訊息……南燕大亂又是……
「晏公子在何處?」
林將軍痛苦更甚,「枝白不見了。」
若說林修竹身亡是他心裡的一大痛,那麼晏歲時不知所蹤就是他心裡第二個痛。晏歲時相當於他第二個兒子,算是一下子失去了兩個兒子,林將軍心裡的痛苦可想而知。那一頭墨發都染上了白絲。
他早就知道了林修竹與晏歲時的事情。
早先晏歲時是由林修竹親自帶回軍營的,說是林修竹救了當時為一個小村子治病行醫卻被那些百姓當做騙子趕出來的遊醫。而後一直留在軍營裡,將士們有個小痛小病找的也都是晏歲時。
原因無他,晏歲時長得好看醫術又高。
若說他是怎能知曉兩人的事情的?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