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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鐵匠鋪就到了盡頭。他走下人行道,走上一條小道。離屠夫十字鎮大約二百碼就到了夥計所說的岔道。說是岔道,不過是過路車輛的車輪在地上軋出的兩條壓痕。在這條岔道的盡頭,離小道一百米遠的地方有一間平頂小棚屋,小棚屋過去是一排木柵欄,在這麼遠的地方,他看不清楚柵欄排列的形狀。在柵欄近前東一輛西一輛地停著幾輛馬車,馬車的轅杆背朝柵欄放在地上。安德魯斯接近辦公室和柵欄的時候,聞到一股莫名的臭味,剛開始只是淡淡的,後來越來越濃。

小棚屋的門開著。安德魯斯停下腳步,舉起攥緊的拳頭準備敲門。棚屋裡面只有一間房間,裡面亂七八糟地放著許多書籍、檔案和賬簿。有的散亂地丟在沒鋪任何東西的地板上,有的凌亂地堆在角落裡,有的則從靠在牆邊的柳條箱裡散落出來。這裡看上去異常擁擠。在這些東西的中間,一個身穿襯衫的人弓腰坐在一張粗糙的桌子旁,急急忙忙地一張張翻閱一本厚厚的賬簿。他一邊翻,一邊輕聲單調地罵著。

“是麥克唐納先生嗎?”安德魯斯問。

那人抬起頭來。他的嘴很小,張開著,藍色的眼睛向外突出,眼白和他的襯衫是同樣的灰白色,眼睛上方的眉毛上翹。“進來,進來。”他說道,一邊猛地穿過垂在額頭的稀疏的頭髮向上伸出手。他把椅子從桌子跟前向後推去,剛要站起來,然後又疲倦地坐了回去,肩膀耷拉下來。

“進來,別隻是在外面那兒站著。”

安德魯斯走進來,但只是站在門裡面。麥克唐納朝安德魯斯身後的角落方向揮了揮手,說道:“年輕人,拿張椅子坐下。”

安德魯斯從一堆檔案後面拖出一張椅子,放在麥克唐納的桌子前。

“你想要什麼——我能為你做些什麼?”麥克唐納問道。

“我是威爾·安德魯斯。我想你不記得我了。”

“安德魯斯?”麥克唐納皺起眉頭,抱有某種敵意地看著這個年輕人。“安德魯斯……”他繃緊了嘴,嘴角向下彎曲,和從下巴延伸上來的皺紋會合在一起。“該死,別浪費我的時間;如果我記得你,你剛進來的時候,我早就跟你打招呼了。現在——”

“我這兒有一封信,”安德魯斯說道,一邊把手伸進他胸前的口袋裡,“是我父親的信。他叫本傑明·安德魯斯,你在波士頓的時候認識他的。”

麥克唐納接過安德魯斯送到他面前的信。“安德魯斯?波士頓?”他的口氣透出不悅和困惑。他拆開信的時候眼睛還看著安德魯斯。“哦,當然認識。你剛才為什麼不說你是……當然認識,那個牧師朋友。”他認真讀著那封信,並在眼前變換信的位置,好像那樣會把信讀得快些。他看完信,重新把信折起來,並隨手丟在桌子上的一堆檔案裡。他用手指敲著桌子。“我的天,波士頓,那一定是十二或者十四年前的事了。是‘一戰’前。那時我經常在你們家的客廳裡喝茶。”然後他驚奇地搖了搖頭,“我一定在某個時候見過你,可想不起來了。”

“我父親經常提到你。”安德魯斯說。

“提到我?”麥克唐納張大嘴巴,然後慢慢搖搖頭,他的圓眼睛似乎在眼窩裡不停地轉動。“為什麼?我只不過和他見過大約五六次面。”他的視線越過安德魯斯,表情木然地說,“我是不值得他說起的。那時我不過是一家服裝公司的職員,那家公司的名字我都想不起來了。”

“我父親還是挺欣賞你的,麥克唐納先生。”安德魯斯說。

“欣賞我?”麥克唐納笑了起來,然後又懷疑地看著安德魯斯。“聽著,年輕人。我到你父親的教堂去是因為我想在那兒遇到什麼人,會給我找個好的工作。我參加你父親舉辦的那些聚會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大多時間,我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在談些什麼。”他痛苦地說,“不管什麼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