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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吉祥拉到屋簷下讓他避雨,自己走出去往溪邊看,春天到處是這樣的事,騸牛騸馬騸豬,不一會兒就完事了,那些人在牛身上蓋一張破竹蓆,在溪水裡涮了涮手,三三兩兩往回走。

謝一鷺轉身回來,看廖吉祥站在屋簷下,有些傴僂的樣子,臉朝一旁偏著,因為那些農夫在看他,用一種好奇的目光。

他們沒有惡意,謝一鷺知道,也明白他們好奇什麼,廖吉祥和正常男人太不一樣了,那高傲的樣子像官,但比官多了幾分陰柔,嬌弱的身形又像戲子,卻比戲子少了些脂粉氣,他只能是書生了,可書生遠沒有他那種冰冷。

他是太監啊!謝一鷺的心又揪起來,他連忙朝他走過去,步子平整,內心卻急切,這種急切廖吉祥一定是感覺到了,在那片茅簷下定定地看著他。

謝一鷺沒和他並肩站,而是從正面靠過去,寬大的影子一點點把他覆蓋,青灰色的暗影裡,廖吉祥顯得更瘦小了,謝一鷺把身體側了側,用脊背擋住那些探尋的目光。

&ldo;避一避,避一避我們再走。&rdo;他說,聲音和緩。

廖吉祥瞧了他半晌:&ldo;為什麼……&rdo;他有些怯,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ldo;為什麼對我這麼好。&rdo;

謝一鷺愣了一下,好嗎,他自問,這樣就是好了?只是一個眼神、一片背脊而已,這個人太缺溫暖了,清冷得可憐。

&ldo;我是個太監,&rdo;廖吉祥享受著他身影下的片刻安逸,卻戰戰兢兢,&ldo;還是半個瘸子,除了三千煩惱和終身孤苦,我……&rdo;

&ldo;噓!&rdo;謝一鷺打斷他,用哄小孩子的辦法,&ldo;你怕雨嗎?&rdo;

廖吉祥搖了搖頭,謝一鷺笑起來:&ldo;我也不怕,&rdo;他突然抓他的手,毫不手軟地捏著,&ldo;走啊,去拜佛。&rdo;

他們一起邁進雨簾,廖吉祥瞪著他握自己的手,因為慌亂還是什麼,往回抽了一下,謝一鷺沒讓,把他抓得更緊,像個狂妄的登徒子。

寺廟就在村店前頭,不到一里路,從溪對岸看是高大的佛剎,走近了,才發現不過是座荒蕪的野寺,寺門口橫七豎八倒著許多碎石,該是石塔、石牌坊一類,被老百姓擅自砸開拿去蓋屋了。

&ldo;罪過!&rdo;廖吉祥感慨,謝一鷺偷偷打量他,那眼裡的虔誠像是真的,想起上次他在折缽禪寺盛大的供奉,謝一鷺討好地問:&ldo;進去看看?&rdo;

廖吉祥很意外,想都不想就搖頭:&ldo;我過不去。&rdo;

他指的是滿地的碎石,他的腿吃不消。

謝一鷺立刻朝他半蹲下去,兩手往後攬,要揹他的意思。

&ldo;幹什麼,&rdo;廖吉祥沒來由地惶恐,惶恐中還帶著點怒意,&ldo;你起來!&rdo;

謝一鷺乾脆貼近他,把他往身上拉:&ldo;快點,讓人看見。&rdo;

可能是半推半就,也可能出於對野寺的興趣,廖吉祥顫巍巍爬上他的背,一片比自己寬闊得多的脊樑,這才是真正的男人,生機盎然冒著熱氣兒。

謝一鷺託他的腿,背好了掂一掂,真的像看起來那樣,他輕得鴻毛一樣。

廖吉祥不喜歡他掂貨一樣地掂自己,小聲責怪了一句:&ldo;要背就背好了。&rdo;這麼說著,他踏踏實實趴伏下來,兩臂柔柔環住了謝一鷺的脖子。

奶香、檀香,也許還有其他叫不出的香味,謝一鷺覺得愜意極了,乃至他把廖吉祥在半塌的佛殿上放下來、看他跪在鋪滿了灰泥的碎石板上念經時,仍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