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妃的爹不是自己肚子裡爬出來的,自然比不上她嫡親的外孫女。
王氏拿著帕子掖了掖眼角:「誰說不是呢,我的檀兒那麼美,若真能得陛下寵愛,日後也能勸著陛下多去雅琳那邊不是?」
柴老太太嘆了口氣:「他們目光短淺,到底不如女婿,也不如三郎,怪只怪我出身不好,沒能投胎到太太肚子裡去,不然的話,我的三郎又怎麼是繼室子呢?」
「娘,你說這話豈不是要讓別的老太太給嘔死,你的孫女外孫女如今都入宮做了娘娘,若是能生下個一子半女來,來日做太后都使得。」
柴老太太頓時笑了。
這是她平生第一大得意事。
想她不過一個妾侍肚子裡出來的庶女,如今孫女,外孫女,還有孃家的侄孫女,都是宮裡的娘娘,無論日後誰當了太后,她這個做祖母外祖母的,都是極有面子的。
想到這裡,柴老太太頓時豪情萬丈:「等晚上二郎下了衙門回來,我與他好好說說。」
王氏達成目的,頓時撒嬌奉承一條龍,將老太太哄的眉開眼笑。
而另外一邊,好容易下了朝的謝之安被鍾晉叫進了垂拱殿。
「渭水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陛下只撥了五萬兩銀子,肯定是不夠的。」謝之安一臉老僧入定的模樣,對鍾晉的質問一點反應都沒有。
又是這副令人厭惡的樣子。
鍾晉壓抑住心中的不喜,漫不經心的開口:「這麼說起來,謝相是不知道咯?」
謝之安眉心微微一跳,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攏右前些時候出了件大事,範先生雖身在鄉野,卻心繫家國,他恰巧遊歷至攏右,發覺攏右那邊爆發了瘟疫,攏右的官員心繫百姓,連日守在疫情前線,最後皆不幸感染上了瘟疫。」
範先生三個字一出來,謝之安的身子都僵硬了。
範先生就是範統。
是後宮十二歲的範昭儀嫡親的大伯父。
範統的女兒當年乃是厲皇鍾厲的中宮皇后,後來更是為鍾厲生下了嫡長子,而範統當時既是太師,又是左相,可謂權傾朝野,後來因外孫被厲皇親手所殺,心中悲痛難掩,直接辭官歸隱,如今正在到處遊歷中。
範統一母同胞的弟弟範鵬如今更是手握兵權,身上還有侯爵位。
對於這位當年差點就要成功的神人,謝之安是極為忌憚的。
如今的範昭儀才十二歲,若鍾晉真的想將範統再奉迎入朝為官,他這個左相的權柄恐怕要受到很大的掣肘。
他知道,鍾晉這是在威脅他。
「原來竟是範先生,不曾想他哪怕離了朝堂,也如此忠君愛國。」
最後四個字,謝之安說的又諷刺又咬牙切齒。
「瓶兒才十二歲,真是貪玩的時候,範先生放心不下也是應當的。」
鍾晉歪著腦袋託著腮,聲音依舊淡淡的:「不過範先生說,如今攏右出了瘟疫,雖說控制住了,可若一旦渭水決堤,病死的屍骸便會順流而下,途徑昌平。」
昌平是謝家的大本營。
謝家在昌平囤地上千餘畝,還盛產松木,每逢冬日,松木燒的碳入京都能斂取大量金銀,若瘟疫真的傳到昌平去,等於是在挖謝家的骨髓。
「陛下說的是,渭水河堤年年修,又年年決堤必定是攏右的官員尸位素餐。」謝之安第一次彎下了挺直的背脊。
「既然愛卿這般說,想來這些年也是被矇蔽了,不過,既然犯了錯就該將功補過,朕不想聽到今年渭水再次決堤的訊息。」
鍾晉臉上的漫不經心終於消失了,他冷冷的抬眼看向謝之安。
登基一年有餘,鍾晉第一次對謝之安露出了自己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