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王爺再稍等片刻。”她從隨身攜帶的小囊中取出銀線遞給老管家,吩咐道,“王爺乃是金貴身軀,今日有幸為王爺看病實屬惶恐,我一介草民不敢觸碰貴體,還望老管家請將這線繞在王爺腕上,好讓我用線診脈。”
燕寒玉向老管家點頭,默許了她的要求,他倒是要看看她究竟能斷出個什麼來。
陸夢素手輕輕擱在銀線之上,黛眉緊鎖,燕寒玉的脈象實在奇怪,雖然他用面具遮著容貌,但他唇色紅潤,臉色蒼白乃是天生並無生病跡象,跟著蘇子兮學了八年的醫術,凡是病者就必會外露,而這一切,燕寒玉都沒有。
但她指下的脈象一片混亂,時快時慢,時有時無,毫無規律,細細回味起王府外眾人的談話,恰好餘光瞥見老管家投來的眼色,心中這才一片瞭然。
所謂三百餘人皆被退回,不是王爺的病太過奇怪,而是他壓根沒有病,每當大夫診脈之時,燕寒玉就依靠外力促使脈象變化,這樣一來,不是既心思縝密又醫術高超之人,又何以看穿他的破綻,若不是老管家的幫忙幫她確定了懷疑,只怕她今日也是在劫難逃。
“怎麼,秋公子還診斷不出本王所得之病嗎?一盞茶可是快要喝到底了。”燕寒玉語氣淡淡,眼角眉梢皆是譏嘲與戲謔,像是設了陷阱的獵人正得意看著落入捕網的兔子。
陸夢含笑不語,一手執起筆,在白紙上寫下七個字,折成小條後遞給珠簾後的他,鎮定自若道,“恰恰相反,王爺,病因我已寫在了紙上,至於藥方,秋某實在慚愧,王爺所得之病實屬奇異,所以秋某不敢妄下結論,若望也能容我再多一個晚上的考慮時間,明日秋某定會找出另王爺滿意的藥方。”
“王爺,莫要信他,奴婢瞧他賊溜溜的不像是個好人,萬一引狼入室,豈不是危及王爺的安全。不如王爺現在就將他處決,免得他為非作歹。”立於一側的桃紅衣衫丫鬟皺眉低聲說道。
老管家瞪了小桃紅一眼,她立即閉上了嘴再不開口。陸夢將屋內之人一舉一動都留意在心,一一記下,要知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成為她處方中的一味“藥材”。
燕寒玉開啟白紙,娟秀小字不失力道,所謂字中窺人,倒是合適。紙上清晰寫著真亦假時假亦真。他唇角的笑冷了幾分,緩緩道,“秋公子果然醫術不凡,只是我這玉王府向來不白白收留人,你今晚呆在我玉王府,我自然也得向你討一樣東西。”
“王爺請說。”她半斂著杏眼,恭敬有禮道。
“若明日你開不出藥方子,那就砍去你的四肢如何?”他嘴角笑意漸深,手託著下巴,若有所思說道。語氣平淡的彷彿在言明日殺一隻雞拿來放湯如何。
陸夢的手不為察覺的一顫,收回胡亂遐想的思緒,淺笑一揖,面容平和道,“既然是王爺下令,秋某又豈有推脫之理,恭敬不如從命,明日秋某若是不能讓王爺滿意,自願砍去四肢。”
“老管家,你都聽見了,還不快帶秋公子去西廂的客房。”燕寒玉語氣輕淺,唇畔笑意如旖旎春光。
“秋公子,請隨我來。”
陸夢緊跟其後,待離開前廳來到西廂後,老管家突然停下步子,長嘆一聲道,“年輕人,你怎麼就如此糊塗,你以為玉王爺是同你鬧著玩不成,無論你寫什麼王爺他都會讓你失敗,要知道你是為了入試而來,我定不會請你進府,都是老朽的錯,真是造孽呀。”
她勾唇一笑,安慰道,“老管家,你不用擔心,若非有十成的把握,我又怎麼敢往這渾水中跳,您老就放心吧,我不是飛蛾,玉王爺更不是烈火。”
“這兒就是西廂,老管家你就不用送我到屋了,我想在院子裡四處走走。”語罷,她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緩步走入西廂,她靜靜坐在石桌前,眯眼小憩,等待著夜晚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