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這一戰,不知誰勝?”娉婷自然知道贏的是自家少爺。但她總覺得這場戰役的勝利內有蹊蹺。以鎮北王當時的兵力,即使被她以計策小勝一場,也不該立即認輸退兵。
那鎮北王楚北捷回到東林都城後,可會因為兵敗而遭受冷遇?若東林王削掉楚北捷的兵權就好了,等於為歸樂去掉一個心腹大患。
“何俠勝了。”楚北捷若無其事道。
“這麼說,鎮北王輸了?”
“不,鎮北王也勝了。”
“哦?”
楚北捷別有深意地逸出一絲笑意:“何俠小勝,鎮北王大勝。”
這話別人聽來不明所以,娉婷卻深深一震。
她對這場邊疆之戰實在是太瞭解了,邊境被侵整整兩年,大王開始執意不肯派少爺前去,到我軍即將潰敗時,才匆匆發出調令,嚴責少爺一定要守住邊城。
而傷病,缺糧,酷熱,對方的嚴整軍營,都威脅著我軍的安危。
為什麼會贏?她在這個問題上假設了許多次,而冬定南的回答,正確定了她最不希望成真的一種假設。
鎮北王的有意撤退,是為了刺激大王,讓大王痛下決心對付敬安王府。如此一來,失去敬安王府的歸樂,也勢將落入東林的掌握。
“小姐為何不語?”簾外傳來低沉的問話。
娉婷悶了片刻,方嘆道:“人間爭鬥不斷,真叫人心煩。”
楚北捷聽出佳人心中鬱悶,不明白箇中因由:“國事勞神,小姐何必為這些事情心煩?不如說點雅緻的事兒。”
“也好。談談風月花草,才是正經。”
娉婷不欲對方疑心,隨他意思將話題轉到書畫上頭。心中隱隱擔心太多見識露了底子,便不肯多言,總用好奇的口吻向楚北捷請教各地風俗人情。
楚北捷得了極好的表現自己的機會,卻一點也不輕浮炫耀,對四方風俗款款而談,但他骨子裡是皇家血脈,時刻不忘拓寬版圖,往往說到風俗,一會便轉到此地的地形,然後話鋒一偏,又論到若進攻廝殺,該用何種手段。為何強攻、為何暗襲、襲擊後如何安撫人心,高壓統治好,還是懷柔統治好,都說得頭頭是道。
聽見簾裡半天沒有動靜,才自失地一笑,道:“言語無味,竟又說到領兵打仗去了。”
娉婷在簾內正聽得心口俱服,想起這個定是敵國猛將,又不禁驚疑起來,暗想:難道這人就是鎮北王?
不會,哪有這麼巧的事?連甩頭丟開這個妄想,對簾外輕聲道:“公子高見,我區區一個女子,並不懂這些事。”
兩人如此隔簾相談,居然也聊了整整一個下午。
待天將黑,房門忽然被輕輕釦了兩下,上次送琴的年輕人無聲無息走進來,俯首在楚北捷耳邊說了兩句。
娉婷看在眼裡,不禁暗中揣測他們在談軍中訊息,說不定就有少爺和王府的訊息,心不由焦灼起來,可恨隔得太遠,他們兩人又是低聲說話,連片言隻語也聽不見。
楚北捷聽了下屬稟報,嘴角微微一揚,坐直了對簾子拱手,溫言道:“今日與小姐一席暢談,又聽了如斯美曲,真叫定南身心俱悅。不敢再打攪小姐,定南告辭。過兩日再登門求見。”
他這麼快告辭,娉婷隱隱中更覺得此事和少爺有關,換了聲調,冷冷道:“怕是有別家小姐登門拜訪冬公子來了。”
她語意風度與方才截然不同,楚北捷不免愕然,覺得娉婷太無禮貌,心中對她評價大跌,剛要回答,娉婷忽然在簾內噗哧一聲笑出來,天真地說:“我知道,能吸引冬公子的才不是佳人,只有兵啊戰啊,才是公子喜歡的東西。有了這麼有趣的東西,我這裡自然留不住公子。”
她柔柔笑聲從簾內水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