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的回信亦簡單明瞭,前頭說著閤家安康令我勿念,後面用極隱晦的方式說著雲霧和娘都很好,然後到了最後時,就聽他說,揚州離京太遠,若能被皇上調進京城效命任職,一來他能更好的報效國家,二來,家人來到京城後,一但我進位三品,就可以每月接了母親進宮一見了,如此一慰親情牽掛之苦,豈不是很好。
我一看就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他自然是沒有那個好心只為讓我們母子姐妹相見的,他所關心的不過是兩點,一,要我給皇上吹枕邊風,調他進京城任職,而京城皇帝身邊的官兒,極少有官小職輕的,更加上他到底也算是皇帝的老丈人,別人也不敢輕慢了他,二來,他希望我能進三位妃位給他帶來好處才是真,我在宮內的位份越高,得到的皇帝寵愛越多,他在外面就越是能呼風喚雨,官運亨通。
至於我和母親妹妹能不能見面,他絲毫不在意的。
然而,這卻是我的死穴,用這個法寶來掣肘我,百發百中!盡何歡弟。
我恨得心中滴血,卻又不能在青綾跟前露出來,暗自咬牙將信撕成碎片,丟進鶴嘴鎏金紫銅香爐內焚燒乾淨了,又看著青綾拿水衝在了唾盂內,這才向後躺進錦墊內,問青綾道,”內務府總管是不是叫梁萬誠?””是的,”青綾點頭,她不解的看著我,”主子還真打算為那老東西出頭的麼,要奴婢說,就找個話兒搪塞過去也就罷了,她是個貪心不足的人,今兒主子圓了她的心意了,她不說是主子的恩典,卻以為主子是好拿捏的,下次不定還想要什麼呢?”
青綾的話我如何不明白,只是我和那王嬤嬤之間,又何嘗只是傳信這一件事。只是這樣的話不好說給青綾知道罷了。
我嘆一口氣,”她說的也有道理,我若想要跟外面聯絡,她那邊無疑是最好的渠道,這件事辦一辦也沒什麼大不了,若因此將她收緊了,以後再有別的事,大家辦起來都方便。”
青綾沉默了一下,又道,”只是主子從來沒有跟內務府打過交道,往日裡那梁萬誠雖想著來巴結,主子也都是藉口身子病推了不見的,此時冒然的要為這個老東西出頭,奴婢終究覺得不妥,主子別忘了,皇后娘娘的手,已經朝主子伸過來了,這……”
她擔憂的不無道理,我只覺得頭疼,於是將身子往下一滑躺好,合了眼道,”我靜靜的想想罷。”
青綾就將小被子替我掖了一掖,突然又停了手不動,我睜開眼,”還有什麼事?””是,是劉小主,才奴婢隔著窗欞子送那王嬤嬤時,看見劉小主在門口,被小喜子擋回去了。””嗯,”我一聽只是這個,就又合上眼。
卻聽青綾接著道,”奴婢記得,上次她來後,主子就命小喜子以後擋住她,奴婢有些不明白,主子和她不是……?”
我眼皮都不抬的,”我往日肯和她親近,為的是她的性子,今日不肯和她親近,為的還是她的性子。”
那日她來瞧我,聲聲掛念口口懸心,卻有意無意的提起江貴人在背後嘲笑我,分明希望我致怒江貴人,以報江貴人為那隻鐲子迫害她的仇。
我心中憤怒,怎麼你也敢拿我當槍使麼?
我沒有對青綾說這個,因為我不想讓她覺得我原來也心細如髮,敏感如斯,其實我也是一個無情的人,我可以對你好,而一但你可能會為我帶來麻煩,我就會毫不猶豫的放棄。
劉如意是這樣,韋清荷是這樣,就算是青綾,也是這樣!
在我被如昭儀踩在腳底下折辱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進了這個地方最要緊的並不是得到皇上的寵愛,而是,活著!
事實證明,我果然是對的,得寵如貞妃姐妹,此時不也是一個病,一個禁,生死不過只在皇帝的一句話間。
君恩淺薄,居然至此,怎不叫人心寒!
轉過身去,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