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恨這個人,儘管其佈置的炸彈殺死了青木、重傷了他本人,他仍然不恨他。他只是沒有想到,這個神秘的對手竟是這樣年輕的一個人。
必須承認,在追蹤白髮老者的過程中寺尾徹底栽在了這個年輕人的手上。自己那自以為是的邏輯推理竟然全是人家故意做的局。尤其是黃包車車伕那個細節真是令人拍案叫絕。直到身處那套帶閣樓的房子,寺尾才猛然悟到,對手的出手吝嗇也許並不是因為經費緊張而是故意引起黃包車車伕的注意。再加上兩個黃包車車伕都是屬於常年在一個地方等活的那種,寺尾立刻斷定對手實際上正是在減少追蹤的難度,從而把他們一步步引到那裡。
“也許我已經太老太遲鈍了。要是我的反應稍稍快一點,那麼青木君就不會喪命。”一霎時從來都從容自信的機關長竟是滿懷悲涼。
還是他,單槍匹馬地幹掉了佐藤和他幾乎所有的保鏢,外帶十幾個帝國的憲兵。當然還有之前的焦仁志等人。也許,寺尾心中暗想,田貴品也是死於此人之手。真是一個文武全才的人啊。寺尾謙一機關長自認為是一個胸襟寬闊的男人,對這樣的敵人他的欽佩是發自於內心的。
在槍戰發生現場勘驗之後,寺尾堅信此人一定受了傷。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網撒到了這個城市的各個出口。大批的便衣被派了出去,像梳子一樣梳理著每一片城區的每一條街道上每一家旅社、醫院、診所等等。他逃不出去,他絕來不及逃出上海。
毫無疑問,這次襲擊是針對餘悅石的。由於戴錯了帽子,佐藤君很不幸地做了替死鬼。痛心惋惜之餘,寺尾對餘悅石的忠誠也感到很滿意。
目前,圍捕此人的行動正在由余悅石全權負責。不,不能叫圍捕。準確地說,應該叫獵殺。餘悅石認為此人長期在地下黨的基層活動,即使活捉也毫無價值。重要的是此人極度危險,如果在行動中縮手縮腳的話,必會造成大量的人員傷亡,實在是得不償失。據此,餘悅石強烈建議,只要發現此人蹤跡就應格殺勿論。
寺尾心裡明白,餘悅石心裡必定恨極了此人。這麼做,多少有一點假公濟私的成分。但是目前,他還不想駁回餘悅石的面子。他還要依靠他。那個即將展開的“一網打盡”的行動太讓他神往了。據餘悅石講,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一想到這裡,寺尾就興奮得無以復加。他一直給予餘悅石很大的行動自由和權力,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令寺尾失望過。這一次,也應該不會的。
“叮鈴鈴……”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寺尾接過電話,聽了幾句。他的眼睛突然眯成了一條縫。每當他極度興奮與警覺的時候總是如此。
“你聽清了?真是他的聲音?”他掏出手帕擦拭著額頭滲出的汗珠。
“好好好,你幹得非常好。我會獎賞你的。”寺尾放下這部電話又操起了另一部。
“既然情況發生了變化,還有必要獵殺嗎?”寺尾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把電話放下了。他決定不通知餘悅石了。
29。“內線同志”
餘悅石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他去見黃玉明瞭。一來是繼續套取接頭的準確地點,二來他也想摸摸黃玉明的底。還好,對秦錚的獵殺行動是保密的,黃玉明一點都沒有察覺秦錚還活著。說實話,他此時沒敢抱有除掉秦錚的奢望,只希望能夠拖住他,不讓他見到黃玉明,更不讓他威脅到自己。還有幾天,就到十月初八了。青木將軍馬上就要抵達上海。一到那時他就大功告成了。現在,餘悅石已經不敢過多的外出。寺尾給他在偵緝處的大樓裡找了一間屋子。晚上,他就睡在這裡。
剛進大樓,餘悅石就看見一個小特務神頭鬼腦地走過來。
“先生,人已經抓住了。”他壓低聲音說道。顯然,即使在偵緝處內部,這個訊息也是要保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