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侍女橙兒看了半晌,只見皇后來來回回擺弄著一瓶花。從她眼中看過去,皇后就是一個小人兒,穿得刻意老成穩重,縮在坐榻一角,十分堪憐。橙兒笑道:“娘娘想要什麼樣子,告訴奴婢,奴婢幫娘娘插。這些瑣碎事情讓奴婢幹,不值得耗費娘娘的時間。”一室安靜中,忽聞人語聲,人人都有點不習慣,全都扭了頭,看向橙兒。
橙兒不知道哪裡做錯了,惶恐地跪下。
上官小妹聽到橙兒的話,手微微頓了下,輕輕放下了花。
從她六歲起,時間就是用來耗費的,她的時間不用來耗費,還能做什麼?
椒房殿外的世界,她不能輕易踏入,在所有宦官宮女眼中,她並非後宮之主皇后,而是代表著鉗制皇上的勢力。而椒房殿內,小妹微笑著掃過四周的宮女,她們中應該有一半都是祖父的眼睛,剩下的也許有皇上的,也許有朝廷內其他臣子的,不知道這個橙兒是誰的?小妹看向跪在地上的橙兒,笑道:“你學過插花?本宮正發愁呢!過來幫本宮一塊插吧!”
橙兒看小妹笑容甜美,方放下了懸著的心,磕了個頭,跪到小妹身側,幫小妹擇花。
上官小妹邊和橙兒商量著如何插花,邊隨意聊著天,“你進宮多久了?”
“快三年了,從進宮起就在昭陽殿。”
上官小妹心內思索,皇上因為沒有冊封過妃嬪,東西六宮都空著,昭陽殿內並無女主人。橙兒在一個空殿裡一做三年,想來家中應該無權無勢,只是為何突然來了椒房殿?小妹詫異地說:“昭陽殿內現在好似沒有住人,一個空屋子還需要人打理嗎?那你不是每天都很清閒?”橙兒笑起來,真是個娘娘,貴人不知低下事。這皇宮裡,就是沒有人的殿,照樣要有人打掃、維護,要不然哪天皇上或者娘娘動了興致想去看看,難道讓皇上和娘娘看一個滿是灰塵的殿堂?“回娘娘,雖然沒有人住,還是要精心照顧,奴婢每天要做的活也很多。要打掃殿堂,擦拭傢俱,還要照管殿堂內外的花草。以前在昭陽殿住過的娘娘留下了不少名人詩畫、筆墨用具、琴笛樂器,這些東西都經不得怠慢,需常常檢視,小心維護。”小妹聽到橙兒的話,忽想起了句話:人已去,物仍在。不知這昭陽殿內又鎖過哪個女子的一生?心中有感,不禁側頭問一個年紀較大的女官,“昭陽殿內住過先皇的哪位娘娘?”女官凝神想了會兒,搖頭:“回娘娘,奴婢不知道,自奴婢進宮,昭陽殿就好像空著,如果娘娘想知道,也許找個已經不當值的老婆子能打聽到,或者可以命人去查一下四十年前的起居注。”小妹搖搖頭,雖然對昭陽殿空了四十多年很好奇,可也不願為了前塵舊事如此興師動眾。
橙兒小聲說:“奴婢知道。”
小妹笑搡了把橙兒,孩子氣地嚷:“知道就快說,惹得本宮都好奇死了。”
昭陽殿是後宮中除了椒房殿外最好的宮殿,富麗堂皇雖不及椒房殿,可雅趣幽致更勝一籌。如此重要的宮殿,竟然在先皇時期就空著,對後宮佳麗三千的先皇而言,實在非常奇怪,所以周圍的宮女也都生了興趣,豎著耳朵聽。橙兒說:“李夫人曾住過。”
眾人聞言,立即露了疑惑盡釋的表情,繼而又都想,自己真笨,能讓昭陽殿空置那麼久,除了傳聞中傾城傾國的李夫人,還能有誰?一旁的老宮女也生了感觸,輕輕嘆了口氣,“可憐紅顏薄命。”
上官小妹凝視著手中的梅花,甜甜笑開。
可憐嗎?她一點不覺得李夫人可憐。如果一個女人生前盡得愛寵,死後還能讓帝王為她空置著整座昭陽殿,那她這一生已經真正活過。只要活過,那就不可憐。可憐的是從沒有活過的人。上官小妹笑問橙兒:“這都幾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麼知道?你還知道什麼有意思的事情,都講給本宮聽。”橙兒不好意思地笑:“奴婢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