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示弱損回去。
“安靜!”則剛再度舉起他威嚴的一家之主的手。“以初,你倒說清楚。何謂:”恩慈沒有死“?”
“我把她的身體捐給美國一個人體醫學研究中心了。”
一九九三年 三月七日
美國 加州洛城 維多利亞醫院
“請你再考慮,婁先生。這樣持續下去,徒然增加你的負擔和痛苦。對尊夫人的情況進展則毫無助益。站在醫生和人道的立場,我勸你接受我的建議。”
“人道!”以初痛苦地揪住這位受人敬重的醫生的白色衣領,咆哮道,“你建議我同意結束我太太的生命,你還敢談人道!你算什麼醫生?”
幾個男護士欲上前拉開他,褐發、頭頂微禿的醫生莊嚴地揮退他們,溫和地握住以初的手腕。“婁先生,將近一年的時間,能做的我們都竭盡全力做了,尊夫人的腦部活動已完全停止,醫學上,我們稱之為”腦死“……”
“我不管醫學術語或名稱,她的腦死了。她的身體還活著,我不放棄,你怎麼可以放棄?”
一旁聽著的人都聽得出他悲傷得失去了理智,以初自己心裡雪亮,腦既死,身體豈還有活著的道理?他不願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他無法忍受恩慈要永遠離他而去的事實。
“不,不……她不會死的!她不能死!”他將他受盡折磨、已近不成人形的臉貼在玻璃上,玻璃裡面的病床上躺著他因車禍昏迷了將近一年的妻子。
自車禍現場送到醫院,恩慈始終不曾有甦醒的跡象,她微弱的呼吸一直靠昂貴的機器維續著,而他不曾一分一秒地放棄過希望。
“我就是聽說你的醫術精湛,能起死回生,才老遠冒險把她從臺灣轉送到這來。求求你,求你救她。”他轉身,撲通一聲跪伏下地,“求你救我的妻子,她會活的,她不會丟下我走的。她會活的,求你救她,求求你!”
幾名護士忍不住掩嘴低泣。這一年來,她們眼見這名中國男人日夜寸步不離,衣暖不解帶地守著他那昏迷不醒的妻子病床側,沒有人不為他的真情而感動,甚至有兩三名護土到後來自願免費為他輪值看守病人。
“婁先生,請你不要這樣。”醫生無論如何拉他不起,一旁三個身材魁梧的男護士過來幫忙,才把跪在地上哀哀懇求的瘦長男人架起來。
“把我的腦給她,醫生。你們這的腦科手術不是舉世聞名嗎?把我的腦給她吧!”
“婁先生,你知道你說的是不可能的事。現代醫學科技還沒法施行如此不可思議的手術。即使能夠,我們救了她,卻等於謀殺了你……”
“我不在乎,只要能救回我太太,我願意以我的性命換取她的。”
一名護士走來,附耳向醫生低語一陣,醫生點點頭,對以初溫和地微笑。
“婁先生,有幾位來自一個醫學研究實驗中心的博士,他們想見見你……”
“我誰也不見,誰來說服我都沒有用,我絕不同意關掉維續我太太生命的機器。”
“稍安勿躁,婁先生。這幾位博士是我請來的,你不妨和他們談談,或可將尊夫人移到他們的機構去。”
“他們可以挽救我太太的生命嗎?”
“你和他們談談就知道了。”
只要有一絲絲希望,有一丁點讓恩慈活過來的生機,以初都願意一試。
他跟著醫生來到一間會議室,裡面站著三名西裝革履的男人,看來都很年輕,和他差不多,三十出頭的年紀,他們都用嚴肅而同情的目光投向走進來的以初。
醫生反鎖門,密閉兩面牆上的百葉窗時,他們一一和以初握手,自我介紹。以初心亂如麻,只牽掛一個人、一件事。
哪裡記得住他們誰叫什麼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