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不如——”洛水剛剛大罵出口,整個身子便猛然一沉,張開眼來,卻看見曹丕明顯有些扭曲的臉。
“真沒想到,愛妻你連做夢都在想著我!”他的口氣中帶著一絲冷嘲,諷刺的目光在洛水身上游移一番:“走吧,你不是說你要扮賢妻嗎?新婚第二天的早上是要面見舅姑的!”
說完,他也不管洛水作何反應,只是隨手丟給她一件外袍:“一盞茶的時間內換完,我可沒什麼耐性在這裡陪你打扮!”
“曹丕,你……”洛水被他命令來命令去,不由得滿臉憤懣地抬起頭來,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定力才將那一團怒火憋到體內:“好了,我知道了。”
“我都說過一次了,叫我子桓,別讓我再重複第三次!”曹丕意義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驀然閃過一絲謀算的意味。
“知道了,請你先去外面候著吧,馬上就好!”這次洛水連稱呼都沒加,只是一個“你”字了事。她現在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看到曹丕就會恨得牙癢癢,只想一板磚拍到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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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洛水原本便有些不修邊幅,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將衣服穿好,梳洗完畢,沒有塗胭脂,只是簡單從案邊拿起眉筆塗畫一下,便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曹丕拿給她的是一件水綠色直裾深衣,裙裾上繡著細細的荷葉邊。洛水穿上此裙,倒還真應了她那個“洛水之神”的稱號,俏麗可人。
看見她的樣子,曹丕眼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忽然拉過她來,在她額間輕輕一吻。
“甄洛,記住,今生今世,直到死了,你也是我曹丕的妻。”說這句話的時候,曹丕的目光如同黑暗中孤狼的眼,無情中夾雜著一絲捕捉到獵物的謀算。
“直到死了也是嗎——”洛水苦笑一下——果然,曹丕娶她,只是為了讓自己多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對於他來說,人生的意義大約就只有不停為自己尋求對手,並用盡各種手段將他們打敗!
最初娶她的這段時間他只想瓦解她的心靈防線,讓她心服口服地敗在自己手下。但是——在她失敗了之後,他便會馬上對她失去興趣,以他的性格來說,做出殺妻的舉動也並不過激,這一點她在親眼見到他殺死劉氏時便明白得一清二楚。
所以說,她可以愛這世界上的任何人,卻惟獨不能愛他!也——絕不可能會愛他!
這樣想著,洛水裝作不經意地將他推開:“有點痛,你先鬆一下手。”
說完,她也不理睬曹丕,徑直走出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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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著頭皮走進曹家正堂,洛水只覺得自己背後冷汗直冒,直覺地逃避著什麼一般,卻偏偏拗不過曹丕那霸道的力氣,只能隨他去了。
按照禮儀,曹家的眾多親眷此時都要到場,洛水大略看了幾眼,果真是幾日前與她同桌用餐的幾名女眷,她們身後各自站著幾名子女。
曹操和卞夫人坐於主位,曹操的目光有些陰鬱,隱含著幾絲謀算的意味,那樣的目光卻令洛水看得膽寒,直覺地移開眼,卻又好死不死的看入另一雙寧靜的眼眸之中。
果然,曹植的嘴角含笑,只是靜靜地與她對視,面容柔和而坦然。
這雙眼睛,讓她只覺得自己的所有心事都被他看透,自己卻看不出他在想什麼——真的很可怕啊,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少年,卻讓她如同在曹操身邊一般,感到一種如芒刺在背的緊張波動,卻又偏偏無所遁形!
匆匆忙忙地再次移開眼,洛水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手捧了一隻盛棗的小竹籃,款款向前行走幾步,嘴角迅速準備出一絲溫絡的微笑,盡力將眼神壓低,一是為了避免與某些人對望,二是為了顯示自己的謙遜與修養。
“兒媳甄氏,拜見曹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