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澹的病情,每天看他被病魔折磨的臉,流雲只覺得不忍。不由自主地握了握懷裡的手稿,心中稍安。
從飛見流雲不再說話,便從書桌抽屜裡取了帳本出來,恭敬地說道:“這是五月份劍莊的出帳,請小姐過目。從這個月開始劍莊已經收支平衡了,前兒又接了兩批單子,照這麼下去,很快就要開始盈利了。城東威武劍莊的老闆還來過,說是想跟我們合作,被我給推了。我看他們也不是想真的合作,不過是要來摸摸我們的底細。暫時我們跟他還沒有什麼衝突,不過以後就難說了。俗話說同行是仇家,我看他們沒有什麼好心。”
流雲隨意地翻了翻,帳本做得相當清楚,看不出從飛還很有經商天賦,短短几個月就能把劍莊引上軌道,實在功不可沒。算是今日難得的好訊息,流雲臉上終於泛起淡淡笑意,從飛也鬆了一口氣。
第四十回
二十
流雲回到西寧寺已過亥時,青衣小沙彌出來開門的時候還打著哈欠,揉揉眼睛看清面前淺笑不語的人兒,差點忘了抬手合十。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糨糊攪呀攪,臉上的表情都不能控制了。
流雲朝小沙彌抱歉地點點頭,微笑著朝廚房走去。陸子澹臨睡前還要喝一次藥,估計這會兒還在熬。低頭瞧瞧手裡的幾個小藥包,她心裡又是一陣緊張。畢竟是第一次親手開抓藥,而且還是這樣一個病人,不管怎樣總是有些心虛。
緩慢而小心地將爐上惠濟大師開的藥倒掉,換上自己的藥方,然後加水,尋把小蒲扇,蹲在爐前煽著風,靜候著將三碗水熬成一碗。熬藥的當兒來過好幾撥人,先是負責煎藥的小和尚,見流雲專心致志地熬著藥,便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大風就過來了,站在門口一言不發地看了她半晌,欲言又止。最後衝進來的是性子急躁的電,一進門就大聲嚷嚷道:“去哪兒了你?怎麼也不說一聲,我們還以為你——”
“有點急事,出去了一趟。”流雲慢吞吞地打斷他的話,慢條斯理地放下蒲扇,抓起灶臺上的抹布,包住藥罐的雙耳,將罐裡黑褐色的藥汁倒進玉質玲瓏小碗裡。西寧寺是大興城三大名寺之一,寺內常有當朝名人重臣出入,自是不缺這些奢華之物。
這藥味明顯不同於以往,清苦中帶著若有似無的幽香,練武之人嗅覺靈敏,電吸吸鼻子,皺眉問道:“惠濟大師何時改了方字?”
流雲秀眉一挑,不答反問道:“以前的方字可治好了病?”
電頓時噎住,哼哼唧唧幾聲後才喃喃道:“又不是在說你,怎麼反應這麼大。”伸手從灶上端起滾燙的湯藥,正要送去,忽又折回身遞給流雲,道:“不是沒事幹嗎?你送過去!”眼神灼灼地盯著她的臉,面上表情古怪。
流雲本來心裡坦蕩蕩,被他這琢磨不透的眼神一瞪,居然不安了起來,耳邊陡然響起早上陸子澹和李聞持的對話,一時口乾舌燥,渾身不自在。但她掩藏得極好,雖然電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瞧,也看不出絲毫的不對勁,不由得有些懈氣,把湯藥往流雲手裡一塞,自顧自地先走了。
才走了兩步,忽又回過頭來,莫名其妙地說道:“以後出門記得說一聲,免得別人擔心。”流雲唯唯喏喏地跟著,也不說話。
心不在焉地跟在電的身後,手裡的滾燙的藥碗冒著熱氣,遮住了流雲的雙眼,所以李聞持轉身朝她看去的時候,只看見一片朦朧的霧氣,彷彿梅雨季節從不清晴的天,溼溼的還帶著些許的暖氣。
直到大風輕咳數聲,李聞持才發現自己的失態,居然目不轉睛地對著這個該死的女子看得忘了身份。忙把目光收回投向床榻上的陸子澹,蒼白的臉上一如既往地帶著淡淡笑容,沒有任何異樣。心中稍定,回過神來又不由得嘲笑自己太過謹慎,不就是多看了幾眼麼,連宮裡父皇的妃子們也不曾如此避嫌。
流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