閤兒回道:“方才姨娘說累了,叫奴婢扶她進屋休息……”
一句話未完,青籬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老太太等人都在,姨娘那樣守禮的人怎麼因為累……下一刻她便彈起身子向上房衝去嶽行文黑眸一閃,快步跟了過去。
青籬顫抖著手輕輕的推開門,目光直直的盯著腳尖,顫聲問:“先生,我姨娘可是好好的躺在床上睡覺?”
嶽行文“嗯”了一聲,上前站在凳上將那懸在樑上的人放了下來。閤兒杏兒等人後腳跟來,嚇得發出一聲尖叫,被嶽行文凜然一撇,又齊齊捂嘴將驚恐嚥了回去。
嶽行文與那幾人打了個手勢,幾個丫頭合力將已然僵直的李姨娘放在床上,用被子將李姨娘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嶽行文這才對青籬輕聲道:“你姨娘今日累了,睡下了,明日再來看她可好?”
青籬點點頭,似是喃喃自語一般:“姨娘睡著了定然是怕黑孤單的,我去點個天燈給她照照路……”
這話說得顛三倒四,嶽行文倒是聽懂了,一把拉住她,直直的盯著她的眼睛,輕聲問:“想去做什麼。為師替你去!”
青籬微怔,掙脫他的手,“今日有幸虧有先生,才能這麼快還了姨娘清白。可與姨娘討債的事兒,須得我這個做女兒了親自去做才成。”
說著回頭吩咐身後幾人:“給姨娘準備新衣服吧……我要親自替她穿戴。”
老太太太太老爺等人見二丫頭往李姨娘屋中跑,原本莫明其妙,聽見幾個丫頭的尖叫聲,才覺察到不對。
一進來便聽見青籬的這番話,再看其他人的神色,更是驚的魂都出來了。一是驚李姨娘的突然離世,更驚是二丫頭此時的反應——不哭不鬧,神情淡淡的,似是在說一件極為普通的事兒——這樣淡淡的神情卻讓他們生出莫名的懼意來。
尤其是太太,自打二丫頭上次重病醒來,總覺得二丫頭與以前不一樣了,一雙淡然無波的眼,似是將什麼都看得透透的。原先她並不覺得,直到今天她先是求老太太開門不成,便乾脆利索的火燒蘇府,進院後更是二話不說將那張姨娘與王天保澆了一身的油——這說明她猜透了?!那麼?她悄悄的別過頭去,看了看被捆著的許嬤嬤——是不是連這件事兒她也猜透了呢?
老太太迅速從一連串的變故中醒過神來,恢復了平時的冷靜,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李姨娘的後事,青籬直直的盯著那床上被蓋得嚴嚴實實的李姨娘,耳邊飄來老太太與幾個年長婆子的對話,什麼“銘旌”“設重”這些詞她完全陌生,直到聽到“明日辰時整小殮”才目光微微閃動了幾下。
那幾個婆子領命而去,老太太見青籬一言不發的立著,放緩了語氣:
“二丫頭,你姨娘的喪事已安排下了,你且去歇著罷,明日還要由你親自為你姨娘沐浴更衣。”
青籬點點頭,出了正房,走到跪著的許嬤嬤身邊,頓住了腳,看了兩眼,淡淡道:“我姨娘的死,你也有份兒。”
說完又走到捆著的張姨娘與藥勁兒發作過後,趴在地上大口喘著氣兒的王天保跟前兒,將他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輕笑一聲:
“我姨娘的死,你們也用份兒。即然你們郎有情妾有意,我便做做好人送你們在地府團聚罷。”
頭也不回的丟下一句話:“將這三人給我請到籬落院裡做客!”
紅姨幾人為難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怔立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她們是想遵從二小姐的意思,可是老太太太太老爺不發話,她們哪裡敢二話不說就提人?況且,就是她們敢這麼做,沒有老太太的話,這滿院子婆子丫頭的,這人她們也提不走呀。
老太太老爺太太都將二丫頭的舉動看在眼裡,她最後丟下的那句話,以老太太的猜測便是——讓不讓帶過去隨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