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綠玉好生照看大小姐,便回了院子。
靜心院內,蘇老爺坐在上房之中,還未就寢,似是在等王夫人。聽見院門響動,起身走到房門口。
王夫人乍一見到他,愣了一下,隨即淡淡行了禮,進了房中。
“箏兒睡下了?”
王夫人回頭,眼中滿是委屈,“老爺還記得有箏兒這麼一個女兒麼?”
蘇老爺沉著臉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這是什麼話?”
王夫人只覺蘇青箏撕心裂肺的哭聲仍在耳邊縈繞,眼圈一紅,淚水流了出來。
蘇老爺又是長長一嘆,語重心長的道:“箏兒的心思我不是不知,可這事由不得她,也由不得我們做主,是行文那孩子不願。你這個做母親合該多開解她才是,怎麼倒……”
“不若……年後送她去定遠府的外祖母家中小住一些時日,你看如何?”蘇老爺見王夫人仍是低頭不語,不停的抹淚,想了想便出了這麼一個主意。
王夫人猛的一抬頭,“老爺就這麼想把我們母女送得遠遠的嗎?”
蘇老爺聽了她這糊塗話,眉頭一皺,忍著氣兒,問她:“那依你,這該怎麼辦?嗯?”
王夫人知道蘇老爺心中不悅,可是二丫頭讓她母女這般難受,她心氣兒難平,想了想便說道:“依我說,老爺該早早的把二丫頭的好日子早些定了,而不是隨著她這般的胡鬧。”
蘇老爺閉了閉眼睛,心知她仍是對二丫頭心懷怨恨,半晌睜開眼道:“二丫頭的親事做準了,箏兒就能高興?行文那孩子就能同意?”
“只要那嶽行文娶的不是二丫頭,箏兒的心就會平些。”蘇老爺的不悅讓王夫人氣上心頭,脫口而出。
說到底還是見不得二丫頭好。蘇老爺“騰”的站起身子,話也不說一句,便出了房門。
王夫人盯著晃動的門簾,眼圈又紅。將牙咬得緊緊的,眼中射出狠戾的光。
蘇老爺出了靜心院,背的雙手,一人慢慢的在府裡頭走著,夜色冷寒,滿府的紅紅燈籠卻讓他感不到半分的節日喜慶。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的便又走到青籬的院子門前,隔著門縫兒看了看,院中燈火通明,似是還未就寢。
想了想,伸手叩響院門。不多時裡面傳來腳步聲,柳兒原本是疑心嶽先生來了,匆忙出來相迎,開了院門,卻見是蘇老爺,不及多想,連忙問安。
“你們小姐可睡下了?”
“還沒,”柳兒低頭回道,又將蘇老爺往裡面迎,“老爺請進,奴婢這就去告知小姐。”
蘇老爺進了院中,柳兒匆匆進了上房,幾人一聽蘇老爺又來了,慌忙出來相迎。
又慌著沏茶倒水,掌起大燈。
青籬看他面色沉重,想必是為了白天之事,揮退那幾人,請蘇老爺上坐。
她沉靜乖巧,指揮有度,蘇老爺原本因王夫人的話對她產生的些微惱怒之心也消了一些。
喝了幾口茶,見桌上的針線筐中有幾個奇形怪狀的物件兒,指著問道:“這是什麼?”
昨日未做完的棉手套,今日沒事,便又拿了出來,紅姨又從庫房之中找了些原來在長豐硝制好的兔子皮毛,縫製在上面,這會兒才剛剛做完。
青籬將棉套戴在手上做示範,“這是我想出來的小玩藝,便叫丫頭們給二堂弟與三妹妹各做一副……”
那石榴紅色放在三副手套之中份外的醒目,她順著蘇老爺看過去的目光,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還有岳家的小姐。”
她細而低的聲音聽在蘇老爺耳中,卻是別樣的感受,想起蘇二老爺的話,心頭一酸,這個孩子雖然從不哭不鬧的,可是她心中未嘗沒有委屈,許是知道無人可求,無人可依,便默默的這般為自己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