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頭,幾個皇孫之中,水花霖的基礎最好,記性也出眾,又寫得一手好字,林沫即便是想著不該偏心,也不免對他更寬和些。甚至逾矩點了點他的額頭:“王爺可休息一會兒,等其他殿下也背完了,可以一起去玩一會兒。”
一個人有什麼意思呢,又不能跑動跳起來。崇安王無力地趴在桌子上,最近皇祖父出去了,父王變得終日忙碌,家裡來來回回地都是客人,母親懷著弟弟妹妹還得招待應酬,不獨是他家裡頭,五叔六叔府上只怕也是這樣,五叔家的燁堯堂弟連上書房都不常來了。他不禁問了一聲:“皇祖父何時回來?”林沫看了他一眼:“按著陛下自己原先的計劃回唄。”
崇安王問:“不是說出了事?”
“陛下龍威,天下太平。能出什麼事。”林沫道,“王爺實在無聊,可以叫小凌子陪你出去扔石子玩。”皇孫們下午要去學著騎馬射箭,他沒法做主叫花霖先回去,只得請小王爺稍安勿躁,腦子裡卻想起水溶叫暗衛快馬加鞭回來問的話:“楚王何故轉變,親近那老忠四家?”
老忠四家是水溶給賈王史薛四家的統稱,因為他們先前是效忠忠順王的,自詡四大家族,而事實上,京城人說的四大家族到底還是宋周吳方四家——現在方家是不中用了,不過除了方檢一脈,方家也是有別人的,連出了兩個皇后的曹家都沒能躋身進去,說自己是四大家族的賈王史薛四家,說真的,有些挺不像話的。
不過水溶說得語焉不詳,林沫也沒興趣打聽這些訊息——楚王已經有宋家作為後盾,實在沒必要再結交早已失勢的四家。何況那些人掀起的風浪著實不像樣子,用容嘉的話說,小氣巴拉得不像是男人能做出來的事——不過他們家本來就是女人做些亂七八糟的主,難怪不怎麼能上臺面。所以到底楚王如何、四家又如何,林沫反而不如容家看著關注。到底容家還有個姓賈的兒媳婦呢,林沫都從戶籍上跟姓賈的斷了姻親了。
楚王的確怪異。
賈寶玉瘋魔了的事兒,不管是秦王還是齊王的摺子,都只是一筆帶過,齊王說了科考的準備工作,秦王說得更多更雜些,朝臣的摺子、內閣的舉議,京城的治安、甚至承恩侯打算整治大內侍衛的計劃都寫了——又像是十分自然、無意地提了一句賈寶玉瘋魔了,京城裡頭議論的人多,他們打算命人闢謠——只是也自然得太刻意了些。
相比之下,水淯的摺子就詳細多了,他甚至提出瞭解決方案——到底扶搖翁主是見過賈寶玉本人的,也高高興興地接受了和親之意,如此情況當然不能放賈寶玉去有礙中原體面,但是有個人,名叫甄寶玉,是罪臣甄應嘉之子,生得眉目清秀,與賈寶玉簡直一模一樣,更難得的是也是一樣的性子,成天與姐姐妹妹在一道玩樂。
甄應嘉當初被林沫一告到底,查出他包庇私鹽買賣,當時就被撤了職,後來逢上上皇大壽官復原職,只是沒幾天又被林沫告下去了,這回更可怕,查出他私換貢品、賣官賣爵,欺上瞞下,其罪當誅,一大家子該下獄的下獄,該流放的流放,甚至還有入了奴籍的……
甄寶玉沒幹過什麼壞事——他壓根就沒幹過什麼事,但甄應嘉犯的是皇家的忌諱,他作為嫡子,還真沒落到什麼好下場。虧得是他母親孃家有幾分體面,把人給撈了出來,就養在家裡,也不能考學,舅舅家和自己家也不一樣,本來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到底蔫著了。
皇帝沒空記這些小嘍囉的下場,他只記得金陵人叫甄應嘉土皇帝,許多貢品到了宮裡的不過是二等品,好的全叫姓甄的留著,或自己家裡食者,或私賣盈利,冷哼了一聲:“他家裡頭還沒死絕?”
水溶苦哈哈地在一邊替皇帝草擬詔書——這不是他的活,但人在外頭,什麼都是亂糟糟的,也不知道皇帝存了什麼樣的心思,叫他來帳中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