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捱罵,還是跟我娘一塊過好一些。我奶奶哭了哩,說我小叔跟我爺爺都罵她,說她不該跑到外邊大樹底下削萵筍。我奶奶說她沒罵人,沒罵秀才,都是柳兒娘罵的,那婆娘闖了禍,害她倒黴。
汪氏等人聽了都忍俊不禁,菊花則失笑——花婆子居然說她受夠了?這話該孫柳兒說才對。
她見李敬文靠在自己身邊·彷彿有很多話要說的樣子,又是好笑又是奇怪:這娃子今兒咋這麼多話哩?於是問道:“你娘哩?”
她只問了一句,李敬文卻回了一長串:“我娘種菜。叫我奶奶看弟弟、補衣裳。我奶奶看見張奶奶上山掰筍,就跟我娘說,她也去山上找一碗菜。
我奶奶說她在我家曉得幹啥事,她在我小叔家不曉得幹啥事,她沒偷懶。”
菊花恍然大悟,怪不得花婆子覺得受夠了哩:她跟梅子處慣了,梅子也總是把事情安排好,該她做的事分派好·所以她只要照著做就好了;柳兒沒有跟她相處的經驗,也不會像梅子那樣直接把她呼來喚去地幹活,所以她就不曉得該幹啥活計。李長亮肯定常說她身子重,因此她格外委屈。
就跟何氏說的,這婆娘還真是呆板,不是懶。可是菊花鬱悶地想,這有區別麼?明明還是懶嘛。
眾人笑了半天,都說這就是命數和緣分。
何氏笑道:“像我,跟菊花就處得好,換個人誰曉得是咋樣的?柳兒算是勤快溫柔小意的媳婦了·花婆子跟她攏不到一塊,還真不能怪她——花婆子那人就要人管著。”她轉向李敬文,“敬文·你奶奶回來,你娘咋說哩?”
李敬文想了想道:“沒說啥,就說‘吃飯吧,吃了去餵豬,,我奶奶就去吃飯,吃完了飯洗碗餵豬。”
眾人先是愕然,隨即笑得前俯後仰,楊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菊花邊笑邊想·梅子的風格還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這時·葡萄出來叫大夥吃甜酒。於是眾人洗手先吃甜酒。
“過幾天等有空了,泡些糯米·磨些糯米粉,搓些湯圓子·用這甜酒湯下了吃。”菊花吃了一碗甜酒雞蛋,意猶未盡地對何氏道。
何氏點頭,說抽空就來弄,“劉家妹子,明早你就把糯米泡上,等男人閒下來就讓他們磨。多泡些。就泡十五斤米吧,磨好了把些給親家。”
楊氏忙道:“你甭費心了,我們自己磨。我那一大家子人,少了還不夠哩,我也泡十幾斤米。雲嵐跟青木都愛吃這個,我娘也喜歡吃。”
說笑間,菊花見板栗眼巴巴地瞧著葫蘆和李敬文吃甜酒,不住地咽口水,嘴裡拉長了聲音直哼,手撐在小車邊沿,身子往前直猴,忍不住笑了,忙過去蹲在兒子面前問道:“板栗,想吃甜酒哩?你還不會吃,往後等你會吃了,娘再做把你吃,好麼?”說完親了他一下。
板栗就用小手拉著她一根食指,“咿呀”叫著,眼睛亮亮的;小蔥則拽著胸前的帕子,放在嘴裡用才出的兩顆細米牙使勁撕扯,菊花忙將帕子扯了出來。
葫蘆坐在到半尺高的小方凳上,面前放了條高板凳,趴在板凳上木勺子吃甜酒。見板栗這樣,便從碗裡舀了勺甜酒,往板栗面前送,小胳膊搖搖晃晃的,那湯水就潑到板凳上。
菊花忙制止道:“弟弟還不會吃,你自己吃吧。”握著他手將勺子小心地放回碗中。
李敬文跟葫蘆一樣,趴在高凳子上吃甜酒,聞言奶聲奶氣地對菊花道:“菊花嬸嬸,板栗和小蔥妹妹餓了哩。妹妹連手帕子都吃,饞死了。”
菊花微笑,用自己的勺子從葫蘆碗裡舀了一點甜酒湯,放在板栗粉嫩的唇邊。小娃兒先用舌頭舔了添,然後就連勺子咬住了,看得李敬文和葫蘆脆聲大笑起來。
菊花瞧著兒子直搖頭,將那甜湯汁倒進他嘴裡,輕輕拽出勺子,照樣餵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