徘徊在她青絲上的指尖,動作有點生疏,帶著點憐惜的心情,他努力試著拿捏好力道哄她入睡。四下無聲中,他的眸光滑過她的秀容,看著她眼眶底下累積的暗影,令本打算在她睡著後離開的他打消了念頭,不願驚醒她地保持著姿勢不動。
當睡著的晚照翻身摟住他的腰更加靠近他時,自她身上傳來的溫暖悉數傳至他的身上,讓晴空頭一回感覺到,人的體溫是如此令人眷戀,他側首凝視著她的睡顏一會,將不確定的指尖放至她的臉上,為她撥開垂落的發,而後任由它停棲在她柔軟的唇上。
不覺得可惜嗎?
是有點可惜。
高站在鍾靈宮的天台上,一如以往地俯視人間,即將沉入雲海中的夕日,將皇甫遲的臉龐映亮,也染紅了他一身多年未變的術袍。
他心情沉重地凝視著遠方,察覺這座人間,又多了數名不速之客。
他感覺到無酒的氣息,也知無酒不但讓個女鬼還魂返回人間,善咒的無酒更對晴空施了法下了咒。來人間這麼多年,他始終與晴空這佛界的聖徒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早就看穿他的晴空,看在他守護人間的份上,也一直對他睜隻眼閉隻眼,無意打破他刻意製造出來的和諧。
偏偏好勝的無酒就是不想讓人間安寧。
他大抵也猜得出無酒究竟是讓誰還魂,也因此,這陣子他常在想起無酒時,就會想起當年他也曾在某人死前,提議想在她死後讓她還魂,但她,卻拒絕了他。
他心痛地問向遠方:“為何你不讓我為你還魂?為何,你不願死而復生?”
這世上眾生這麼多,其實,用什麼形式活著根本不重要。
只要她願意,她可以不必等待投胎轉世,她可以永遠留在他身邊的,可她不,在拒絕了他的愛之後,她再次拒絕了他想留住她的這份心情,她只是自私地轉身就走,並在定前央求他要照顧好千夜,守住這個國家,保護好這座她所愛的人間。
女兒的生命、夫君的土地、她生長的世界,一直以來,這三者就是她的全部,她的生命中再沒第四者,也沒有他。
如今她都已不在多年了,他為什麼還要苦苦的守在這個地方?他分明就知道,她這個人間的皇后,以自私為名,利用了他的愛,而他,為了一圓她的夢,也同樣利用了許多人。
揚首眺望著遠方如血的夕日,他想起了曾在這樣的夕日下練劍的軒轅嶽,亦想起了曾橫躺在殿簷上欣賞夕日的燕吹笛,只是他也不免回想起他們的眼神。他還記得在那年的大雪中,在他欲殺得知他秘密的燕吹笛時,燕吹笛臉上那震驚心碎的表情;在七曜領著萬鬼欲攻進皇城裡,他大殺眾鬼時,軒轅嶽臉上失望又痛心的模樣……
“你還在這守著那個已死的皇后?”當他還一逕跌陷在回憶裡走不出來時,無酒站在他身後問。
皇甫遲迅速回首,“滾出去。”
“我聽說,你收了兩個高徒。”遭趕的無酒沒理會他,一手撫著下巴思索,“在這一龍一鳳中,其中有一個未來將會是人間的聖徒。”
皇甫遲神色不善地橫瞪著又在打主意的他。
“這個聖徒姓什麼來著?姓燕?還是軒轅?”無酒笑笑地踱王他的面前,“你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哪個身上?”
他不以為然,“我的那兩個徒弟,你愛殺便殺吧,我不會因此而受你任何威脅,更不會因此而隨你回去。”
“佛界有個聖徒就夠討人厭了,你在人間還收個聖徒?”無酒收起了笑意,冷瞪著這個老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同類,“你究竟遺記不記得你是什麼身分?你想弄出個聖徒來與修羅道作對不成?”
皇甫遲還是同樣的答案,“我只是想守護人間。”打他來人間後,前前後後他已經不知說過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