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沒事情,偏偏昨夜嶺上出事?我只想離開半夜,去去就回的,我哪曉得就出了事情?我那不知廉恥的婆娘,偷奸養漢,與人勾搭,我也是昨晚聽手下兵丁向別人說起,才逼問出來的,他孃的!整個天橋嶺人人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我的腦袋比天橋嶺上的青松逆綠,我居然不知道。我就是想回去宰了那姦夫淫婦……”
邊胤的嗓門比他還大:“早不去晚不去,大敵當前,你舍了軍營去清理自家門戶?要換了老子我,就算渾家在外面勾三搭四,找上七八十個相好的,如此關頭,我也不去管!”
“娟大的氣量,那體不成了龜仙人麼?”
旁邊一個慢悠您的聲音揶揄道,邊胤霍地扭頭,就見兩位頂盔掛甲的將領分站左右,一個年約四旬,粗眉凸日,另一個精精瘦瘦,滿臉麻子,一雙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在他們中間站著兩人,一個身材修長,淡青色方領長袍,微須炯目,不怒自威,肋下佩一口寶劍。另一個比他矮了一頭,身穿月白色圓領窄袖長袍,頭截公子巾,年紀看來還不到二十歲,眉清目秀,眸若點漆。
方才說話的正是個子高些,肋下佩劍的男子,此時臉上還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在虎狼一般的西夏軍中竟有這樣兩個人物,邊胤不由看得呆了,忍不住問道:“你們是誰?”
那麻臉的精瘦將領踏前一步,大聲說道:“睜大你的狗眼看仔細了,這一位,就是我西夏國主,旁邊這一位,就是你宋國的岐王殿下!”
邊胤的嘴巴張得大大的,足以塞得下一顆駝鳥蛋,卻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夜深沉,宋軍大營裡靜悄悄的。
外線,巡戈的兵丁一隊緊似一隊,遊哨探馬遠出數十里地,唯恐遼軍追未,殺一個措手不及。但是中軍營內,急急南返,飢一頓飽一頓精疲力盡計程車卒們卻大多已經進入了夢鄉。
就算是趙光義帳外的上軍禁衛,白天時一個個還強打精神,站得槍桿兒一般筆直,在這樣寂寥寒冷的夜晚,也都沒了精神,有人拄著槍桿兒打盹兒,有人縮在背風處歇息。
這時有一個似虛還幻的影子,正像尺蠖一般一點點地向御帳移動。
那影子和地面枯黃的雜草似乎是一色的,如果伏在那兒,根本就無法發現它,即便它在移動,也只有打起十二分精神的人看到它時,才會穩約覺得它和周圍的雜草地面似乎有些許不同。但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在衛護最嚴密的中軍,誰會如此警惕地盯著地皮看呢?
那個影子僅乎很有耐心,它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才慢慢蠕動過了上軍禁衛設立警戒的安全線,在帳邊悄悄停下來。
夜深了,但趙光義還沒有睡。他趴在榻上,心潮起伏,翻來覆去的難以安枕。
原本躊躇滿志,想要收復燕雲,立奪天之地,創萬世威名,可是這一敗……這一敗落花流水,也許千百年後都要成為別人的笑柄。身後之名,且不去想它,那麼眼下之名呢?德芳竟然沒有死,他手中居然還有皇嫂的血書,馬上就要回國了,一旦回國,如何面對自己的臣民?如何解釋高梁河之敗,如何對待皇侄的譴責?
趙光義越想越是心寒,忍不住喃喃地道:“伐遼不成,反引虎狼南下,禍亂中原,殃及萬民,朕該如何應對?西夏出兵,既奪隴右,必取關中,朕該如何應對?皇嫂血詔,德考攻訐,這弒君殺嫂,誅戳親侄之罪,朕該如何應對?人心浮動,朝野譁然,如此局面,如此不堪,朕謀如何應對?朕……該如何是好啊!”
“你處心積慮,要做這皇帝,可是做了皇帝,卻並不快活麼?”
耳邊極近處,忽然響起了一個陰惻例的聲音,好像一綾幽魂,陡聽這聲音,趙光義攸地一驚,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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