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替他捋了幾下,開始擔心他過會兒又要嫌棄,她還得找博士借鈷鉧來替他熨平。
他和她分開一些,低聲道:“你以後就跟著本座吧,不管發生什麼事,在本座身邊,本座不會虧待你。”
她點頭不迭,連連說好。
他吻她的嘴角,從臉頰一直往下,嗅到她頸項裡少女的幽香,如蘭似桂,蕩人心魄。身體某一處蠢蠢欲動起來,他暗自驚訝,多少年了,第一次有了朦朧的慾望。是純粹的男女之情,物件居然是個十六歲的孩子。
他尷尬不已,她還太小,很多事懵懵懂懂不明就裡。要是衝動之下做了什麼,以後她別無選擇時,也許會恨他的。
他艱難地撐身坐起來,略平了平心緒挪到妝臺前,扔了把桃木梳子給她,讓她伺候他梳頭。
蓮燈跽坐在他身後,從鏡子裡看他的臉,他似乎不太高興,難道是自己身上有汗味,燻著他了?她偷偷嗅了嗅腋下,好像沒什麼味道,不至於玷汙了他吧!
“國師怎麼了?”她放輕了手腳篦那青絲,長而直的發,在日光下會煥發出類似靛紫的色澤。她一直很羨慕他的頭髮,現在碰上機會,手指趁亂耙了兩下。
國師有點落寞,說不出哪裡不歡喜,總之笑不出來了。他垂下眼睫沉默良久,半晌才道:“剛才我們討論的事,就這麼決定了。”
蓮燈經過了一連串的心情起伏,已經想不起來說過什麼了,遲遲嗯了聲,“哪件事?”
“我和你一起去碎葉城,讓曇奴回鳴沙山,有王朗照顧她,不會有事的。”
她皺眉思量,搖頭說不行,“解藥沒有找到之前,她不能和你分開。敦煌天氣太熱了,血沒法儲存,她斷了藥會堅持不住的。”
“那就一起去。”他把裝頭油的瓶子掂在指尖盤弄,一遍遍無意識地撫那凸起的紋路,說得斬釘截鐵。
蓮燈無奈,只得答應了,又道:“如果一同前往,我怕你們會有危險。長安發生的事,定王必然收到訊息了,不知王阿菩現在好不好,但願他沒有什麼閃失。”
國師臉上淡淡的,眼睛裡的光漸次涼下來,語調變得禪語一樣單寒,“緣如潮水,聚散有時……情傾得太多,就不珍貴了。”
如果當真在乎,又怎麼能夠做到收放自如?只有不達心底才會有這種感悟,國師應該是時刻保持清醒的,淺嘗輒止,懂得自控。雖然很高明,令她佩服,但她卻沒來由的感到失望。
她把那把梳篦緊緊握在手裡,再看他,他慢慢閉上眼,外面輕雷陣陣,雨已經停了。
☆、第45章
次日上路,晴空萬里。天地被洗刷一新,更加熱得透骨。蓮燈和曇奴沒有遮擋,曬得睜不開眼,國師的傘卻足夠大,他在底下搖著摺扇喝著涼水,騰不出手 來控韁,在馬鞍上插一根竹竿,竹梢懸一小把青草,堪堪吊在馬嘴前方。所以聰明的人,越是在嚴苛的環境下,越能夠充分激發智慧,他的奇異裝備雖然很實用,但 限制也大,不能跑動起來,就得連累她們忍受暴曬。
蓮燈頗有微詞,“這樣什麼時候才能到碎葉城?國師把傘熄了吧,我們跑一段,舒展舒展筋骨。”
她好言好語建議,完全得不到他的響應,“誰讓你們只准備了一把,未雨綢繆的道理都不懂,挨曬也是活該。”
她現在很後悔,不該給他做這把傘的,早知道這麼磨蹭,還不如聽他抱怨幾句呢。她賭氣道:“那我們分頭走,到張掖碰頭。”
國師別開了臉,“萬一本座走丟了,到時候你們別後悔。”
這個問題很嚴重,確實不敢輕易嘗試,蓮燈束手無策,只得由著他的性子。好在國師一向是嘴上厲害,心地還算純良,隔了一會兒收起那套玩意兒,與她們一同揚鞭,向西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