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慶國每說一句,李常年的面色就白了一分。
他渾濁的眼中泛了濕意,渾身顫抖,如同噩夢再臨,只啞聲道:「朕並不知道……姜妃不曾說過她與你情投意合,否則朕定會成全……」
「皇上!人都死了,說這些還有意義嗎!」韋慶國緊抿的唇微抖,眉尖微顫,譏諷道,「紅顏成枯骨,一切都晚了。」
李常年明白了一切:因為一個女人,他被自己最信任的臣子背叛了。
半晌,他問:「朕的皇后……也是你殺的?」
韋慶國不語。
「這個問題不需要問,答案已然揭曉。」裴漠手執畫像,一步一步走下臺階,沉聲道,「我在最近才想起當年的一個細節:
在秋狩之前的一個月,當時尚是羽林軍副將的韋大人曾來裴府拜訪,再與家父長談半宿之後,家父的箭囊中突然丟失了一支羽箭。當時我們誰也不曾在意這個細節,直到一月之後秋狩,婉皇后中箭身亡,她胸口的羽箭,恰好刻有裴氏的族徽。」
「不錯,是我偷走了箭矢,再射進皇后的心口。」或許是早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準備,韋慶國不再猶豫,乾脆地承認了罪行。
「你……!」李常年捂著胸口,喉頭一陣腥甜,早已淚流滿面,「你是鐵血錚錚的男兒!是頂天立地的戰士!怎可做出如此欺君罔上、喪盡天良之事!」
「臣不妨再告訴皇上一個秘密。」韋慶國滿眼陰毒,冷然笑道,「當年皇后死了,皇上悲痛之下擬下聖旨,要將裴家滿門抄斬,但聖旨還未蓋章執行,您便因酗酒高燒病倒,聖旨被壓在了書案之下,玉璽也沒有來得及收。」
頓了頓,韋慶國咧開嘴,呵呵道,「碰巧,臣瞧見了那份旨意,並貼心地為您蓋了玉璽。」
「皇上以為,當年是你高燒糊塗之時才錯發了旨意,將裴家滿門抄斬,醒來時大錯已鑄成,只能選擇緘默……殊不知那份旨意雖是你所寫,卻,並不是你發布的。」
第55章 擒賊
李常年回憶過往:
婉皇后遇刺後, 他悲慟難忍, 醉酒病倒,高燒中神志不清,確實曾叫嚷著要誅裴家滿門。後來太醫院迫於太子李瑨的壓力,數日不眠不休看診問藥,才終於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一朝清醒過來,裴家已然覆滅, 大錯鑄成。
他最寵信的殿前侍官說:他在病榻上的那幾日連下數道旨意,命侍官傳旨大理寺捉拿反賊裴胡安, 將裴府十五歲以上男丁盡數抄斬, 女眷發配為官奴……
李常年記憶模糊,只隱約記得自己確實下過殺心, 又見殿前侍官言辭真摯,聖旨上又確實是自己的筆跡,不要說別人, 就連李常年自己都不曾懷疑聖旨有假。
之後不到一年, 韋慶國頂替裴胡安的位置加封國公之尊。接著, 御前侍官病逝, 大理寺卿辭官還鄉, 裴家疑案隨著這兩位關鍵人物的消失而被雪藏。
現在回想起來,多半是韋慶國從中搗鬼。
這麼多年了, 李常年一直在迴避有關裴家的一切, 不是因為恨,而是怕他的所見所聞, 皆不是真相……
「昏君!」韋慶國輕蔑地欣賞著李常年此刻的悔意與悲痛,用這兩個字總結了李常年可憐又可悲的一生。
聽聞『昏君』二字,李常年幾欲吐血,嘴唇哆嗦,卻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靠身邊禁衛攙扶才能勉強站立。
趙閔青提著帶血的劍,怒斥道:「韋慶國,你假傳聖旨、殘害同僚,如今更是公然弒君,樁樁件件皆是死罪,還不束手就擒?」
像是聽到一個笑話般,韋慶國仰天大笑:「人生不過須臾數十載,遲早都是要進黃泉的,又何以俱死?託皇上所賜,老夫病痛纏身、伶仃一人,更不怕死!下地獄之前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