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四散,靳清冽與江陵便和故友失去了聯絡。那無數射向高臺的燃著星火的利箭微有偏差便落入了緊鄰臺下的數艘船艦,靳清冽與江陵置身的小舟亦未能倖免於難。
火光驟現於小舟之上的瞬間,撐舟的船翁便一頭扎入了河中潛游避難。靳清冽見此連忙抽出腰間軟劍攔在江陵身前劈擋那連續不斷射來的火箭,奈何這些利箭源源不斷來勢兇猛,小舟之上頓時燃起熊熊烈火,靳清冽眼見小舟即將燃燒殆盡,又抬眼望向周圍,卻見長河之上火光正在迅速蔓延,焦急之下更加無暇細思,情急智生一手扯過江陵的臂彎,與他一同飛身而起一步躍上了小舟旁的一艘清雅游船。
遊船亦被熾熱的火焰籠罩,但畢竟船型龐大,船身結構也比那簡易的小舟要堅固許多,火箭砸在船上便立時失去了激烈的攻勢,遊船須臾之間已急速駛離了火場。
江陵的眼眸依舊是一如既往的惝恍無神,跌跌絆絆被靳清冽引領至這清雅素淨的遊船上時,似乎還未曾準確得知周遭環境的驚人突變。
遊船在片刻之間便已駛向了寬闊的河面,靳清冽驚魂甫定,於船尾遠遠望向高臺之上,卻見炎炎烈火似是愈燒愈旺,已燃亮了半邊天際,心下不禁為兩人順利脫險長吁一氣,這才一邊引領江陵走向遊船內裡,一邊將突來的變故簡單告知身旁的少年。
遊船之內竟似空空如也杳無人蹤,靳清冽望著空蕩蕩的艙室心生疑慮,這遊船無人掌舵卻能行駛自如,簡直令人匪夷所思,靳清冽不禁警惕叢生。
可身旁的少年卻一陣緘口不語,只是被她拖拽著一路踉蹌前行,靳清冽再望向他時,只看到他臉色煞白,眉間似有一縷極其苦痛的澀意揮之不去。
“小陵,你怎麼了?”靳清冽驚惶之下這才停住了腳步,“哪裡不舒服麼?”
“清清……”江陵的唇角苦澀上揚,似是仍想勉強微笑,可身體卻已在靳清冽始料未及之際頹然向前傾倒。
“小陵!”靳清冽措手不及,少年一瞬之間已意志全無,癱軟的身軀於頃刻重重跌入她的懷中。
眼前情境只令靳清冽觸目驚心。江陵的背脊之上赫然插著一枝深沒入肌的利箭,涔涔鮮血正從傷口之中不斷湧出,少年的素色長衫下襬垂地,殷紅的血跡霎時四際漫延,一襲清衫即刻不見了原本的顏色。
沒入江陵背脊的利箭,同樣刺入了靳清冽的心田。原來在那成千支火箭飛襲而至的一片混沌之中,江陵已被無眼的暗箭誤傷。可他一人咬牙堅持,對於此事靳清冽竟一無所知。看著江陵重傷昏迷於自己眼前,靳清冽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亦在不停抽絞,她寧願身受重傷的那個人是自己。
進退兩難之際,靳清冽再不管這遊船內裡是否暗藏詭異兇險,小心翼翼將失去生氣的少年清癯的身體負在了自己的肩上,匆匆提起軟劍向船艙之內挪移。
……
遊船艙中素雅的房間之內燭火幽幽,桌椅擺件一塵不染,雖不似靳清冽彼時前來所乘的那艘船艦華貴堂皇,卻也精緻秀麗寧靜怡人。
靳清冽環顧四周環境,確定房間之內暫無異狀,匆忙間正欲將江陵滿是血汙的身軀放置在房角的床榻之上,卻又突然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自己的肩頭淌下,回首之時已見鮮血正不停自江陵唇角溢位。
“怎麼會這樣!”靳清冽愕然失聲,她知江陵的身體素來虛弱,卻不曾想他卻又在此時突遭橫禍,伸手去探江陵鼻息,竟然驚覺他已氣若游絲。
臺上的燭火卻又在靳清冽驚惶不定之時猝然劇烈跳動,屋內的光影隨即突然暗淡了下來。靳清冽猛然回身,卻見不知何時竟有一道人影出現於自己身後。
原來這遊船之上並非空無一人,這驚現的人影或許即是這遊船的主人。
躍燃的火光疏疏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