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而降的瀑布,像寬闊的白練,在這樣的背景裡,石頭上兩個相擁而坐的背影,顯得那樣渺小而單薄,卻又讓人從內心裡深處生出一種感動,彷彿天地之間,只有他們相親相愛,相互依靠。
可是,當這張照片的溫暖,和現實的冷酷相比照,卻讓人更加傷感,蘇畫不願在別人面前流露此刻心底的脆弱,只是笑了笑:“回去了給我發一張到郵箱。”
“我也要一張。“易沉楷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垂落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蘇畫的手。
蘇畫沒有掙開,如果,屬於他們的時光,只剩下這幾個小時,她為什麼還要逞強?
後面的路上,易沉楷再也沒放開過蘇畫的手,他們一直十指緊扣,哪怕是在只有一人寬的山路上。
時間不為人停留,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還是到了告別廬山的時刻。
蘇畫在整理行李的時候,接到了秦棋的電話,他的語氣有些急切:“蘇畫,你在哪裡?”
“廬山。”
那邊是長長的帶著失望的一聲“哦”,接著又問:“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晚上。”
“那我去接你吧。”秦棋說。
蘇畫的眼前,晃過易沉楷的臉,她直覺的拒絕:“不用了,我和同行的人一起回去。”
沒有和秦棋多寒暄,蘇畫簡短地說了再見。
她私心裡,不願意自己和易沉楷的這段時光,被人打擾,也不願意,易沉楷因為看見秦棋而受傷。
吃過了晚飯,他們坐上了回程的車。
正是暮色漸沉的時候,在廬山看夕陽,和平日裡看到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你彷彿站在雲端之上,茫茫雲海的邊緣被染成濃烈的橘紅色,那橘紅層層疊疊地向上延伸,一層比一層淺淡,漸漸過渡成月白,淺藍,海藍,到最後,變成無邊無際的幽藍,每一處顏色的銜接,都細膩而流暢,彷彿是天上最好的工匠暈染出的絹布。
“真美。”蘇畫喃喃讚歎。
“以後我們再來看。”易沉楷在她耳邊說。
還有以後嗎?以後,他將是另一個女人的丈夫,甚至是某個孩子的父親。
可是她不願意在此刻打破這樣美麗的幻象,於是附和他說:“好,我們以後再來。”
他卻是真實的欣喜,只要她願意,他可以捨棄一切相陪。
他擁她入懷,她柔順地靠在他的肩上,默默地看夕陽。車環著蜿蜒的山路,一步步走下了雲端,夕陽也在絢爛的迴光返照之後,逐漸歸於黯淡,最後熄滅,只剩下一輪冷月,寂寞地掛在天邊,沒有星光做伴。
回到城中已是半夜,下了車,易沉楷仍然緊緊牽著蘇畫的手,他此刻心裡很矛盾,不想送蘇畫回她和別的男人的住處,卻又捨不得讓她一個人在深夜裡獨自離開。
最終還是心疼佔了上風,他招手打車,和蘇畫一起鑽進車裡。
其實回到這個繁華卻又冷寂的城市,蘇畫已經開始極力地想讓自己清醒,然而內心深處,卻又貪戀這溫暖,所以還是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易沉楷的相送。
車到了水語花苑門口停下,他們下了車,默默地走進大門,來到蘇畫樓下。
沒有誰開口,卻都停住了腳步。
蘇畫知道,自己不該邀請,易沉楷知道,自己只能停在這裡。他總不能上樓,親眼看見秦棋迎接蘇畫回家。
他緊緊攥著拳頭,壓抑著心裡翻湧的嫉妒:“我走了。”
“嗯。”蘇畫輕輕答應,低著頭不看他。
他轉身打算離開,卻又在最後一刻,緊緊地抱住了蘇畫,似乎要把她勒進自己的骨肉裡去。
蘇畫在這樣的擁抱中,覺得自己快要窒息,就在她已經開始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