搐,情感從暴怒到恐懼全都經歷了一遍,他不得不下車。
一推開車門,氣味濃烈的海風便迎面撲來,他能聽到浪花在輕輕拍打沙子。他轉身看向沙灘,全身沐浴在六月的晨曦中。他又看了看,這裡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但他說不出究竟是哪裡不對。他精神略略放鬆,然後邁開步子離開了那個小海港。他朝海灣遠端漫步,坐在一塊可以眺望大海的平滑岩石上,思緒如漲漲落落的潮水。他本希望清晨冰冷的微風會吹散混亂的思緒,讓他能理智地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但他錯了。
五點半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應該回到清醒狀態,隨著橘色的旭日開始融化暗影,他慢慢地往回朝車子走去。終於,他看到幾縷光束從幾組緊閉的臥室窗簾後鑽了出來,有人醒了。時間緩慢地流逝,他足足等了二十分鐘才看到那幾組窗簾拉開了。燈關掉了。他又等了五分鐘才覺得可以走近那棟房子了。他推開車門,在身後輕輕地關上。
他朝房後走去,希望廚房在那裡。一扇窗子開啟了,他聽到收音機低低的聲音。節目主持人在宣佈下一首歌,是麥可·佈雷的,他差點兒笑了。奧莉維亞討厭麥可·佈雷,說他的音樂不痛不癢。這對於今天是多麼合適啊。有煎燻鹹肉的香氣飄來——羅伯特意識到自己已經近二十四個小時沒有進食了,昨天回家的路上他甚至沒有停下來吃過午餐。想到食物他略感反胃,嚥下了差點兒要噎著自己的口水。
他尖利地連敲了三下後門,然後聽到一個帶著一絲溫暖的威爾士口音的女聲輕聲回應道“請進”,還有一陣平底鍋的哐當聲,她好像正將煎鍋從爐盤上挪開。
羅伯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襯衣皺巴巴的,加上沒刮的鬍子在臉上留下的黑影,他可能看起來像個流浪漢。也許這反倒是一件好事。
開門的女人正是他想要見的人,約莫六十出頭,神態舉止盡顯年紀,不過那輕鬆自在的表情好像在說她過得很好。灰白色的頭髮剪成簡便、好打理的短髮,嘴唇上塗著過於粉嫩的口紅。她笑容甜美,但在那笑容下他能感到一絲謹慎。
“早上好。”她說道,保持著歡迎的姿勢,“有什麼可以為您效勞,先生?”
羅伯特回她一笑,伸出手。“埃文斯夫人,我是羅伯特·布魯克斯。方便進去嗎?我想和你談談我的妻子。”
13
“什麼?”湯姆·道格拉斯一般不會衝電話那頭的人吼叫,但他這組裡鮮有像瑞安·蒂皮茨這麼蠢的人,“瑞安,我們一直等到你說你已經準備好了才走。我們不知道奧莉維亞和她的三個孩子發生了什麼情況,他們可能全都死了,或者羅伯特可能把他們藏在了什麼地方。我們不知道,所以想讓你盯著那棟房子,以防她回家或他出去。我說的話你是哪部分沒有聽懂?”
湯姆不耐煩地聽著瑞安的解釋,不相信對方說的哪怕一個字。馬路那頭出現了什麼吵鬧聲,他感到有義務去檢視一下?根本不可能,他十有八九是睡著了。他怎麼能直到現在才發現那輛捷豹從車道上消失了?這都過去好幾個小時了。
“行,我可以接受你認為他把那輛車放在了車庫裡,但你怎麼就沒有在一意識到它不見了的時候就去檢查一下?現階段我們沒有權利正式監視羅伯特·布魯克斯,但一發現他離開就立即通知我們是常識,不是嗎?”
湯姆又聽了約十秒鐘的藉口,接著注意到貝基在辦公室門外朝他打手勢,顯然是有什麼急事要告訴他。反正他現在也受夠了蒂皮茨探員。“瑞安,要像一頭鷹一樣盯著那棟房子——明白?他一回來就告訴我們,如果他真的會回來的話。”湯姆小心地放下電話。在他的職業生涯早期他就懂得摔話筒對誰都沒有好處,電話那頭的人聽到的不過是咔嗒一聲,那聲音和正常放下電話沒有什麼兩樣,所以在一通令人挫敗的電話後首要的是恢復鎮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