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就知是平素裡練出來的,歡場上應酬自如,說起話兒來三分禮,三分媚,教人無法發作。
秦雨菱皺了皺眉,並不作罷,問,“哪一桌的客人如此闊綽,我自想見識一番了。”
侍女遂禮貌地指點了,道,“正是後院香閣的客人。”
秦雨菱不再多問,吃了幾口菜,拉起如蔓朝後院走去。
“我再不能同你進去了。”如蔓不肯挪一步,秦雨菱遂道,“咱們就隔著遠處聽上一聽,絕無虛言。”
別瞧那秦雨菱在府裡規矩順從的,可心裡卻是個倔強的,現下打定了主意,四匹馬也拉不回頭了。
僵持了片刻,如蔓扭頭就走,秦雨菱急追了幾步子,垂眸道,“你在原地等著,我去去就來的。”
“你…”如蔓話沒出口,就已沒了蹤影,她現下才發覺情景十分不妥,方才怎會油蒙了心,入了這樣的地方。
如蔓只得規矩地坐在木椅上,不敢造次,生怕被揭穿了。
“你可是園子裡唱戲的小生,這樣俊俏的,少爺我出高價請你唱一曲兒。”酒氣撲面而來,如蔓猛地向後一撤,不知哪裡來的醉漢,就晃悠悠地往她身上靠,嘴裡頭還汙言穢語地說著。
如蔓被嚇得不輕,邊退邊說,“我並不是戲子,這位公子自重。”
那人醉態橫生,作勢就要伸手去捉如蔓的肩頭,忽聽啪的一聲,如蔓還沒瞧見人影,就見醉漢吃痛地喚了一聲兒,道,“何人多管閒事?”
“此人乃在下故友,豈容你唐突?”這聲音的主人,如蔓再熟悉不過了。
順著青花摺扇向上瞧去,安子卿繃著臉,語氣懾人,一手下意思地將如蔓護在後頭。
醉漢正欲反駁,安子卿迅速地出手,那摺扇鬼影似的變幻,下一瞬間,已經抵在醉漢脖頸處兒。
“原是我無禮,不曾看清,還望公子見諒。”醉漢被唬地清醒過來,便忙地認了錯,在梨花園這樣的場子裡,多得是有家底兒的公子,誰也不願輕易結了樑子。
見安子卿氣度不凡,身手迅捷,那醉漢又將如蔓瞧了一眼,心裡暗暗不甘,卻是不得發作,悻悻拂袖而去。
如蔓這下也清醒了,同安子卿陰沉的目光一觸,便將小臉兒埋得更低。
“跟我過來。”安子卿命令道,大步朝前走去,如蔓自是能嗅出那一股子強壓下去的怒意。
可秦雨菱並沒回來,她走了幾步,就停下來道,“我還要等人的…”
“要等何人?等旁的男子來輕薄於你?”安子卿一反常態,捉住如蔓的胳膊,不容反抗地朝外走。
如蔓只扭動著,想掙脫開來,安子卿這樣強硬的態度,著實令她害怕,一面責備自家做錯了事,一面又擔心秦雨菱。
安子卿猛地用力,冷道,“閨門小姐,怎地能來這等場面,若是我不在,你豈不白教人佔了便宜去?往後的名聲可要如何保得住?”
被他一席話兜頭劈下,她靜靜地望著眼前這個男子,一直以來都將她視為學生,禮讓三分,從不多言。
卻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如蔓細細咀嚼,竟是無以言表。
“我自會尋到四小姐,現下你先離開,再不準多呆一刻!”安子卿也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氣,見到她楚楚的模樣,差一步便教旁的男子瞧去了,心裡就擰成一團,極不暢快的。
如蔓大步邁著,掙扎了一下,才發覺安夫子將她袖擺攥的死緊,生怕會丟失了一般。
她垂著小臉兒,心下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跟著安夫子繞道迴廊裡頭。
“夫子…”她低低喚了一聲兒。
安子卿停下來,俯視道,“知道自己錯在何處了?”
如蔓仰起頭,小心翼翼道,“您要將我的袖子扯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