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瀾常聽說過有些人可以長久地、默默地愛著另外一個人。她羨慕這樣的定力,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她的字典裡就沒有暗戀這個詞。在她看來,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除非離他不夠近,除非壓根就沒有想過和對方在一起,否則只要看到他,聽到他的聲音,愛著他的那顆心根本無處藏身。看他的眼神,對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甚至呼吸都會出賣你。
她怪自己沒有出息,剛惱完他的決絕,又開始擔憂自己把他逼得太緊。丁小野會不會因為無法與她相處而辭職不幹了?她還沒有做好讓他離開的心理準備。
事實只能證明封瀾想得太多,並且把丁小野看得太有節操。第二天她頂著熊貓眼一到餐廳,就看到他毫不吝嗇地對兩個來用餐的中年女士亮出招牌的笑臉。那兩位女士後來點了所有丁小野向她們推薦的菜,當初封瀾把丁小野招聘進店的目的達到了。她覺得自己挖了個很大很大的坑,別人往裡跳,可她自己跳進去後就爬不出來了。
康康聽說了封瀾昨天晚上遭遇的意外,連帶幾乎整個店裡的員工都上前詢問細節,紛紛又把她安慰了一遍。封瀾重複地講述了好幾回,不勝其煩,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自發地將她的萎靡沮喪理解為受驚破財後的自然反應。她是丟了愛車和喜歡的鞋,但他們不知道,她好像還丟了一樣更重要許多倍的東西。
一直到了下午,封瀾在吧檯後檢視這一週以來供應商的送貨單,其中有幾個存疑之處,她叫來了店長,店長說那批貨是丁小野經手簽收的,於是又把丁小野叫過來對賬。
賬目並沒有大的問題,只是送貨的小弟是個新手,導致了部分單據與實際送貨量不符。丁小野很快就把問題的癥結向封瀾解釋清楚了,作為一個服務生,他相當稱職,封瀾挑不出他的紕漏。恰好訂桌電話響了,店長見這邊的事情已解決完畢,就走開去接電話。封瀾白了一眼丁小野,他又像個沒事人一樣。
封瀾最恨他這個樣子。她一晚上睡不好,他卻水過無痕。天知道她今早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有點放下心來,但同時更氣憤鄙視,還有點好奇。這都是什麼人吶!
她咬牙問道:“你在我手下做事,不覺得難堪?”
丁小野說:“現在找工作不容易,你給的待遇還不錯,我還等著三個月以後漲工資呢。”
“想錢想瘋了!”封瀾丟開送貨單,賭氣道:“你算盤打得那麼精,天上掉餡餅的事也沒見你去撿呀!”
“你說的‘餡餅’是指……”丁小野虛心討教。
封瀾被他裝糊塗激怒了,她質問道:“我很醜嗎?”
“反正不像餡餅。”
“放屁!就算你不為我的姿色所動,怎麼說我也是你的老闆,你就不能看在錢的份兒上拒絕得委婉一點嗎?”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差點引來了八卦的劉康康,封瀾趕緊低下頭裝作在忙,壓著嗓子恨聲道:“你就不能裝作動搖了一下?讓我面子、裡子都好受點?”
丁小野張開五指,在她面前搖了搖。
“幹嗎?!”封瀾沒好氣地閃開。
丁小野說:“你就當我剛才‘動搖’了一下,有沒有好受點?”
封瀾冷冷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一字一句地說:“一點都不好笑!”
丁小野的嘴角卻情不自禁地上揚。
封瀾越接近他,就越不瞭解他。他不笑的時候像刀鋒,笑起來時……像匹狩獵成功的狼。
在丁小野眼裡她無異於一隻骨瘦如柴的獵物吧,連入口果腹都不屑,只丟在一旁戲謔捉弄。
“你說找工作不容易。也對,這事比找一個傻女人難多了。”封瀾苦澀道。
丁小野說:“太傻的也不好找。”
封瀾抓起吧檯角落的菜譜就往丁小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