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開,跟著”錚”地一聲,地下掉下兩截斷劍。
時非我已大聲讚道:”苗兄好劍法!”
苗嶽臉上青白變幻,恨恨道:”你也沒有輸!”
原來適才二人鬥劍,幾招過後,時非我已是成竹在胸,滿腦子翻來過去只是盤算:勝?還是不勝?若是敷衍著讓他一招,只怕給眾人真的輕看了,說不定連司空平也不瞧得起了,可是要勝卻也並非易事,泰山劍法果然氣勢恢宏,威凌雄奇,若是用家傳劍法勝了他,又怕給瞧出來歷,一時間委實難斷,只得在最後關頭取法其中,接著苗一嶽刺來的一劍用力一絞,內力到處,兩柄長劍一齊斷成兩截。
眾人眼見如此,微噫一口氣,回過神來:平手!
司空平陰沉著臉淡淡一笑,道:”好,兩位請回。時兄弟的劍法大家也見識了,那麼咱要獎他的功,升他的職也是應該的了。”
時非我道:”微末之功,不足持齒。”
司空平擺手示意他不必說話,繼續鏗鏗而道:“這一次仰仗時兄弟了,是你的功勞,那也不必客氣!四平鏢避行走江湖,講的就是個信義二字,開這個局子,講的也是個獎罰分明,時兄弟為鏢局立了功,局子裡就一定不能虧待了他。我跟程兄弟商議過了……”
時非我眼角微微一跳,一顆心已提了起來,覺得呼吸彷彿已是緊得壓人,卻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讓自己臉上露出一點異常,耳聽得司空平繼續說了下去:
“……將時兄弟先升著鏢頭,雖然暫時還沒有現成的分局總鏢頭位子,月俸與在座諸位一般無二,四平鏢局素來行事磊落,恩怨分明,在座諸位若是……”
時非我只覺得腦中一陣轟鳴,眼前一陣發黑,彷彿忽然天旋地轉,血一下子全湧上了頭,又彷彿黑暗中一腳踏空,四周空蕩蕩地竟連一個搭手的地方也沒有,直沉沉地往下落,那司空平下面的話卻再也聽不得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在告誡自己:撐住了,千萬不要露出什麼來!咬著牙慢慢放勻了呼吸,一呼一吸,一呼一吸,神思慢慢回來了,眼前的人影也慢慢清楚,眼見有眾人紛紛起身前來向自己道賀,強撐著擠出笑容,一一回揖作謝,黑紅臉膛變得莊重起來,竟也沒有絲毫異常之處,只是那眾人的笑容,在他眼中看來,都成了譏誚之色。
三點絳唇
江南的秋夜爽朗得一絲雲也沒有,黯得藏青色的天空顯得格外寂寥空闊,疏星遠而隱約,清亮得水洗過一樣的月牙清晰得像剪紙,高懸中天,一圈淡紫色的暈,若有若無地圍攏著它。輕柔的月光朦朦朧朧地灑落下來,樹木、女牆,半隱在柳樹中的亭角、簷下的鐵馬都模模糊糊地塗了一層淡青色的霜,靜靜地浸在媚嫵得柔紗似的月色中,一切都在似幽似明中無聲地沐浴著,好風如水,淡淡飄飄地若有若無,清寒幽馨的花香陣陣襲來,這本是一個清爽宜人的秋夜啊。
秋寒江南(五)
只是,這秋夜卻已不屬於時非我了。
略略淺飲了幾杯,託辭身體微有不便,向司空平和程昆及一干分局總鏢頭告個罪,時非我便溜出了天香酒樓,心中一股子邪火無處發洩,欲待尋個去處酣歌縱醉一番,這杭州城裡竟無一人可推杯換盞,意興落落地漫步而行,竟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鏢局,搖搖頭苦笑,秋夜清爽,他此刻的心情卻如盛夏酷暑之時躁熱難靜。反正也沒有什麼心情去尋歡作樂,強醉也無味,莫若回去黑甜一睡?
進了屋掩上門,連燈也懶得點,呆坐在黑暗中發愣,沉默了好半天,竟覺得悶得憋人,推開窗戶,只見遠外一點昏黃的燈光逶迤而來,穿林繞石,跟著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娉婷嫋娜的身影已進了院子,月光下見是淺淺。
時非我不作聲,淺淺來到門外,看著黑沉沉的房間遲疑起來:“噫,老黃叔不是說看見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