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看見自己一招就退了武當雙傑,還居然坦然挑鬥,那自是有所依恃,那什麼“臥虎山寨王大虎”多半也是隨口報的假名。
那人不動聲色,面色木沉沉地淡淡道:“在下自然也知道有些自不量力,只是富貴險中求,江湖名利,刀口之食,那也說不得了。”
時非我驀然仰天大笑:“富貴險中求!好!說得好!”看著慘白的天,心中驀然一股莫名的感傷:是的,富貴險中求,他這十來年便是這五個字困累,為名為利,施盡渾身解數,費了無數心思,可是到頭來呢?都是一場空!副總鏢頭,嘿嘿,為了四平鏢局這副總鏢頭自己機關算盡,也是一場畫餅,這放馬灘上,這一場相鬥那隻不過是聊以發洩,悶極放縱,為自己孤憤的慘怒而圖窮一匕。勝也罷,敗也罷,結果都一樣,希望是沒有的,只不過,在徹底失落之前總得讓人悲鳴狂嘶一下吧!這人生,忒也太苛刻了!雙掌一錯,厲聲道:“放馬來吧!”
秋寒江南(十二)
那人為他氣勢所懾,竟不由一愣,左拳略一晃,上右步,右手直扣時非我左上臂,時非我身子一側,避過這一招,讚一句:“好一式’望眉鑽’,原來王大虎老兄竟是通臂名家。”他心中雖然鬱結難平,這時驟遇強敵,精神卻是一振,見對方一出手,似攻上臂,實在面部,竟是通背拳四大名手“扳手、摟手、扶手、列手”中扳手絕招,不敢輕敵,施出家傳絕學應對。
他浪跡江湖十數年,化名無數,很少展示家傳功夫,因為那是他心中大恨,不願人知。這時心中鬱憤難平,已無顧忌,只想好好大戰一場,一抒心意,家傳擒拿功夫“花語小解”施展開來,只見兩人纏繞進退,來來去去不過三五尺距離,那人的扳手招數使出,“當頭炮”、“迎門踩”、“翻手靠”、“託肚拿”,晃左攻右,明上暗下,虛實難分,時非我“撲蝶式”、“捧心式”、“揮扇式”、“畫眉式”,曼妙若美女舞蹈,極輕極慢間卻接下那人極猛極快的通背名手,酣鬥中那人驀然一聲大喝:“原來你竟是江南花家子弟,拳上功夫奈你不何,咱們兵刃上分個高下!”身子倒縱而回,在他那桌取了一把三尺朴刀,揮舞而上。
時非我也拔出長劍,見這人的通背朴刀使得風發,依然是極快極猛的路子,心中好勝心起,將花家的“落花劍法”使出,卻又是以快打快,那人快,他更快,一招未盡,第二招已至,只聽得“叮叮噹噹”一陣疾響,便如密雨聯珠一般,幾十聲恍若一聲,卻又每一聲都清晰可辯,眾人正睜大了眼緊盯著兩道急晃的身影時,“錚”地一聲悶響,兩道人影驀然凝住,兩人已分出了高下,便在此時,只聽得一聲驚呼:“劍下留情!”茶窠中一人已急躍而出。
那場中卻是時非我勝了。剛才二人快刀快劍,連交幾十下,時非我內力運到,那人不敵,朴刀略給蕩得一蕩,時非我長劍已抵在他咽喉之上,這時聽得有人驚呼,快意地一笑:“留什麼情!本來就沒有情可留,姓時的可不是嗜殺之輩。你既是通背扳手一支,是薛一奎還是薛一全?”那人臉色青白變幻,咬著牙道:“薛一全。”時非我長劍收回,道:“你去吧。你雖有謀我之心,我卻無傷你之意。”薛一全狠狠地盯著他,恨聲道:“青山綠水,後會有期,姓薛的永生不敢忘了時鏢頭恩情。”時非我嘆了口氣:“勝又如何?敗又如何?世間蠅利,觸角相爭,何必這麼看不開一時得失呢?唉,你此時才能看開,那以前呢?你以前何嘗又不是斤斤計較!”他忽然在那裡自艾自怨起來,顯得說不出的意興蕭索。
便在這時,剛才驚呼劍下留人那人奔到時非我面前,倒頭便拜,哽聲道:“大哥!大哥!你是我蕭大哥!你是我蕭大哥的身法和劍法,你是我蕭大哥!”
時非我卻不理他,在那裡神思恍惚,過了好半晌才輕輕道:“不錯,我便是你蕭大哥。”那人抬起頭望著時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