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離對我的行為不置評價,只是肯定地說了聲:“我是好人,你大可放心。”
“我是好人”——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一句籠統概括的陳述句,但沒想到,曾少離是把它理解為動詞的……
行走不到二十米的路程中,曾少離總共救出三隻跌入泥坑的螞蟻,五隻險些被我們踩死的蚱蜢,還有一隻他自己用輕功飛起來時不小心撞傷的小鳥。
也就算了……
可是當我看見他淚痕半懸地趴在地上半天拼命對那三隻螞蟻說著“加油!別洩氣!還差一點就可以爬出泥坑了!”的時候;當我看見他董存瑞捨身炸暗堡式飛撲到我們腳下搶救蚱蜢的時候;當我看見他滿臉歉意地為那隻小鳥包紮完傷口還遞上一張銀票的時候……
我唯一能做地就是糾結地問他:“你以為把銀票給這隻鳥,它就會自己飛去店鋪門口,然後對老闆說一聲‘麻煩來三隻蟲子’嗎?”
曾少離思索了一會兒,認真反問道:“真的嗎?”
我瞪大了眼睛,半晌,憐憫地看向他,然後輕輕開口:“恭喜你,你在我的眼裡,地位已經上升到了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了。這絕對是個不小的進步。”
……
曾少離無奈地笑笑:“天地皆有靈性,萬物皆有感情。善待身邊萬事萬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們只要抱著這樣的心去看世界,就會明白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追求什麼。”
小小和小九似懂非懂地連連點頭,我一個激靈把倆孩子拽回懷裡:“別聽這種東西,會變傻的!”
“……”
然後旅途還在繼續中。路在前方綿延,昏黃的草木在道路兩旁沙沙作響,陽光火辣辣地在頭頂炙烤著。我的腰從一開始筆挺筆挺,到後來的開始彎曲,再到後來的拱橋狀,眼前的路還是綿延著,昏黃的草木在道路兩旁沙沙作響。
身邊不斷經過騎著高頭大馬的女人,個個穿著官府巡邏小兵的衣服,手裡拿著畫像仔細盤查。每次隔著老遠看見她們,曾少離都會馬上轉移路線。
小小是個好孩子,但無奈話不多,跟他說什麼問什麼,最多回你一個微笑,心情好的時候答上一兩句。曾少離完全是個悶騷,一路就懂沉默地走著,時常爆發“好人”的神經質行為。小九保持著週期性大喊“好餓啊……要死了啊……想吃東西……”的吊嗓子習慣,而後曾少離總會不知道從哪裡捧出一堆乾糧。接著眾人坐下來休息,短短一天的路程硬是被延長成成好幾天……
所以當我走得半路頭昏眼花視線一黑的同時,被旅途生活寂寞得千瘡百孔的心感動得猛然一抖,沉寂已久的靈魂盪漾著:三天終於到了……終於可以去見鬼了……
相處(中)
無數枝節扭曲、古怪畸形、如老人乾癟面板般裂開的枯木,無數纏繞在上面的零落破碎的白色布條,無數在風中不規則扭動的高至膝蓋的野草,還有無數藏在野草之間破舊斷裂的墳墓。
我一腳踹上墳頭,熱淚盈眶地吶喊:“同胞們!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碰”一聲,一顆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的鞋子正中我的臉部,隨即是從墳墓裡頭冒出的激烈的罵聲:“吵死了!每次都是大天亮時回來!”“人家還在睡覺呢!”“伯桃在哪!?趕緊把你家娘子拎回去!”
“……”我一手搭在樹幹上,捂著臉爬了起來。雖然剛才被鞋子砸中,但這絲毫沒有減退我回到鬼都的愉悅心情。所以當我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時,想都沒想就興奮地轉身一撲:“童音!我回來了!”
“啊……”低低的驚訝聲響起,但還沒停頓一秒,就“碰”地淹沒在了我轟然而下的身軀以及一陣被激起的灰塵中了。因為是靈魂狀態,所以能夠很好地感覺被我壓倒的身軀。身子軟軟的,雖然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