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沒上色。該是鳥頭的位置——好吧,沒有鳥頭,就是一個奇怪的槓。該是鳥尾巴的地方,還是木板。該是鳥翅膀的地方,那大概是這樣東西最和鳥相似的一塊兒,但展平了,上下兩塊板。總之,就是一個大小木板拼起來的東西。有鳥的影子,但離逼真,差了到天邊去的距離。
“父王,依兒臣之見,這比賽勝負已分。”太子進帳。
皇后生了三位公主,其他嬪妃也多女兒。大周皇帝只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太子,一個尚五歲幼齡。太子生母地位卑微,因此過繼給皇后養育。
皇帝並不喜歡這個資質平庸的兒子,但沒得選擇。而聽太子進來橫插一句,更讓皇帝心中不快。雖然說得也是他自己心裡想的,但他對墨紫始終抱著希望。這丫頭,常常贏得出人意表。也許,此次也一樣。
誰知太子開了腔,其他王公將相也紛紛點頭議論,表示一號匠顯然是勝出了。
皇帝左右為難之時,就聽到了墨紫的聲音。
“請皇上放鷹”她說。
皇帝低頭嘆氣,“放什麼鷹啊?還用得著放鷹嗎?明擺著究竟誰的更像鳥。”
“請皇上放鷹”墨紫自然聽不到皇帝一人在嘀咕什麼,“此次比試,皇上說,由鷹來斷,不由人說。皇上,金口玉言。”
皇帝抬眼,讓劉公公把獵鷹放出去,“好,金口玉言。老鷹比人眼利,難道看你那隻板鳥比人的錦雞好吃不成?”
眾王侯聽了暗笑,皇帝這次可沒了面子。
一號匠讓太監門搬來一棵木樁,將木錦雞小心翼翼固定在上面,然後站開。看到墨紫手裡的那東西,實在忍不住要嘲諷兩句。
“宋女官,不是板上貼幾根羽毛,畫一顆腦袋,就像真鳥了。”
原來,上層的板上,繪有精緻的羽色和鳥頭,還密密鋪了層鳥毛。風一吹,羽毛就往上掀。
墨紫笑著不語,目光緊緊盯著飛往天空的鷹,待它開始高空盤旋,突然她就動了。
她一動,她手裡的鳥也一動。
呼呼——
那鳥型的東西竟然飛到了天上。
每個人都以為它會馬上掉下來,但它沒有。它飛起來了,很平穩,很優雅,就像一隻真正的鳥。人們看著它,甚至不記得要呼吸眨眼。
現在,一號匠的嘲笑僵在臉上,彷彿瞬間就會轉成哭喪。
鷹,來如閃電,烏亮的爪尖狠狠劈開空氣,抓得是——墨紫的鳥模。它抓起之後,發出一聲長嘯,直接飛向它的馴養人,將鳥模往地上一丟,棲息在它習慣的肩頭,等待獎賞。
但,獎賞遲遲未來。
鷹有些不耐,輕輕琢馴養人的臉。馴養人仍不理。它便又飛到剛才自己所抓的獵物上,篤篤叼啄起來。
所有的眼睛都看著這一幕,所有的聲音都扣押在喉嚨口,所有的表情都含有不可置信的元素。
鷹叼了一嘴毛,卻發現啄不到肉,便將那鳥肚子翻過來,是從未見過的怪東西,很不滿的叫一聲。這時,馴養人終於回神,丟了一塊肉給鷹。鷹立刻放開爪下的怪物,轉而享受美味去了。
錦雞孤伶伶站在木樁上,紋絲不動。
墨紫默默收回視線,彎身將她改良過的弓弩放進工具包裡。她承認一號匠的技藝很高,錦雞很像真的,但它卻是死的。鷹,喜歡捕捉活物。
勝負到此時,才真正分了個清楚。
“皇上——”她今天在這臺上待了一天,想下去了。
“皇上,草民不服。她……”一號匠撲通又跪,“她用了真羽毛吸引獵鷹,不能作數。”規則沒有說不能飛,他只能抓到這個錯。
“……墨紫。”皇帝內心很想叫人把那匠師拖出去,但他說得有理,“不能用真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