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默拖著滿是傷痕的身體回到自己的小院。從來沒有任何一刻，她如此渴望自己能夠擁有驚人的力量。

從前，她只是希望能夠多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她並不奢望太多。那從青磚綠瓦間看到的一角天空，是她所不能觸碰到的世界。從來都是她被命運拖著走。她不曾怨過，家族雖然遺棄了她，但畢竟使她溫飽。青雲觀戒律森嚴，雖是青菜豆腐，總不至於短了她的吃食。那些大家族的觥籌交錯、燈紅酒綠，她並不欣羨。

所以，當她被選中有靈根的時候，她的歡欣並不在於榮華富貴或是益壽延年。她的欣喜，全在於終於能夠走出觀門，終於能夠看到外面的世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松間明月照溪澗，用自己的耳朵去聽流水繞松映明月。她的所求，真的不多。

可是她的人生的命運從來都不由得自己。

被人遺棄在青雲觀，被宗門來人選中當一個沒有師傅的內門弟子，被執事處的修士剋扣靈石和丹藥，被不認識的同門毆打而執法隊的人卻視而不見。

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因為自己臉上有塊墨跡般的胎記。親眷覺得丟人，宗門覺得丟人，所以她才有種種被嫌棄。只有青雲觀不曾厭棄自己。也不對，並不是青雲觀的所有人都能接納自己。只有大師姐清韻、清悠師姐、還有師傅、幾位長老和專事打掃的阿彤，還有惜墨如命的掌觀，她們是愛護自己的。

但這裡不是青雲觀，那些曾經愛護自己的人都不再是自己所能依靠的力量。

這裡是殘酷的修仙界。這裡無人可以依靠。

清默抱緊自己的小腿，將整個人蜷成一團。整個人一陣瑟縮。

“無人可以依靠啊……”清默喃喃自語，默默地將腦袋埋在膝蓋與身體之間，開始小聲地啜泣起來。

正想著，她從儲物袋中掏出那串她捨不得吃掉的糖葫蘆。

青雲觀戒律嚴謹。她不曾出過觀門。只有六歲那年實在忍不住，跟著調皮的清悠師姐，一起爬了不知被誰丟在觀中某個角落的梯子。那天正是元宵節。青雲觀的高牆外，也難得地熱鬧起來。青雲觀雖是皇家供奉，一年來卻也能開放一天與民同樂。廟會雖與清默、清悠這樣的道觀內門子弟無緣，歡聲笑語卻透過高高的院牆傳來。

她還記得那一天看到一個約她同歲的小女孩，梳著小揪揪的髮辮，一手在拿著一串紅彤彤的果子在吃得十分歡快。她不記得是怎樣提起的，卻清晰地記得清悠師姐顫顫巍巍地站在梯子上，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樣子。“那東西叫糖葫蘆。等師姐家來人接師姐了，師姐給你買上十串八串的，別跟師姐客氣。師姐家很有錢的。”

話未說完，她們已經被青雲觀的護衛們發現。當天晚上，她們就被罰跪在祖師爺的畫像前背心經。清悠師姐仍然調皮活潑。趁著看守的長老不注意，又偷偷地跟清默咬著耳朵說悄悄話，“師姐一定給你買糖葫蘆。”

清悠沒有食言。臨走前真的硬要給清默買糖葫蘆。清默拒絕了清悠要買下整個糖葫蘆樹的暴發戶行為。只讓清悠給她買了一串。

她還記得清悠那樣悵然的表情，那表情出現在一向樂觀豁達的清悠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傷感，“小默默，師姐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給你買糖葫蘆吃了。”那聲音帶著哽咽。可是不等清默看清，清悠已用手絹遮了眼，“哎呀，我的眼裡進了沙子。”說著，另一隻手還忙不迭地塞給了清默一個裝滿了銀錁子的荷包。

銀子在修仙界毫無用處，糖葫蘆清默也捨不得吃。所以都被塞進了儲物袋。一直未再被清默關注。

可是，此刻，這糖葫蘆給了清默莫大的溫暖。那顏色輕盈透亮，紅彤彤的果子包著那樣清透的糖衣，像是帶著無窮的誘惑力在叫囂著。“快咬我吧，快咬我吧。”

清默像是不能抵擋住這美食的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