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蘭恍然笑道:「原來是這樣。葉掌櫃有姐姐這樣的知交,也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沈瓊英將剩下的雞肉用來熬湯,大約燉煮了半個多時辰後,將雞肉撈出,放入事先泡好的粳米一起熬煮,待到粥漸漸變得濃稠,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泡,春蘭舀了一點粥一嘗,笑道:「姐姐,米已經爛了,可以加配料了嗎?」
見沈瓊英點頭,春蘭便將敲碎的松子肉和切碎的菘菜放入粥中,加入少許薑末、鹽,再澆上事先熬好的雞油,臨出鍋時撒上少許蔥花,便可以大塊朵頤了。
白斬雞的品相很好,雞皮黃澄澄的,內裡雞肉細白剛剛斷生,而骨頭帶著紅紅的血絲。這便是做白斬雞講究的「肉熟骨不熟」「肉不帶血,骨中帶血」了。
這道菜甫一上桌,春蘭便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雞肉蘸了調料品嘗,入口是純粹樸素的雞肉香,肉質特別嫩,而雞皮爽滑,脂香四溢。蝦子醬油香氣濃鬱,卻一點也不喧賓奪主,反而更加襯託了雞肉的清淡鮮美,當真令人百吃不厭。
春蘭不由贊道:「好吃呢,沒想到簡簡單單的水煮雞也這麼美味。」
沈瓊英笑道:「所謂大味必淡,有如太羹玄酒。簡單的做法反而更能突出食材的本味。這大概就是道家所說的看似無為卻無所不為吧。」
春蘭聽道有些懵懂,笑笑道:「我可不懂什麼太羹玄酒,反正這道菜美味又省事就是了。」
沈瓊英笑了笑,她更中意清淡一點的蘸料,所以只是在碟子裡加了一點醬油,少許蔥花,擠了一點裡木水。加了裡木水的蘸料氣味清新,口感微酸,越發凸顯了雞肉的鮮嫩。
眼前這兩碗雞粥,二人吃法亦有所不同。春蘭口味稍重一些,便在粥上加了一點醬油。經過長時間燉煮,米已經快化了,入口黏黏的,有質樸的米香,有雞湯的醇香,有醬油的鮮爽,還有濃鬱的蔥香,一口喝下去腸胃別提多舒服了。再細細品來,唇齒之間似乎還有松子肉清冽的香氣,而菘菜又脆又甜,給這碗粥帶了不一樣的口感。
沈瓊英更中意原汁原味的雞粥,口感更加清爽鮮醇,在這樣凜冽的寒冬,能熱乎乎地喝上這一碗雞粥,的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用完了簡單美味的午餐,沈瓊英將剩下的雞粥盛到保溫的湯瓶裡,打算給葉蕪送過去。
也不過兩天未見,葉蕪的臉色似乎更蒼白了,精神也不大好,見到沈瓊英來看她,勉強笑了笑,掙扎著從木榻上起身。
沈瓊英忙道:「姐姐身子不好,躺著就是了,又何必跟我客氣。」
葉蕪復又倒在榻上,嘆了口氣道:「我還真是沒用,不過在獄中呆了幾天就病了,本朝椒山先生能在暗無天日的錦衣衛大牢中熬過三年的時光,這到底需要怎樣的勇氣?」
「葉姐姐。」沈瓊英鼓勵她道:「你也不是尋常女子,想當初創業千難萬難,我們不也熬過去了。那時你怎麼和我說的?事到臨頭需放膽,人只有在經歷磨難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勇氣,有多大的能力。眼下就是葉姐姐最難的時候,等我們熬過這一關,等事情有了轉機,一切都會變好的。」
那是五年前,沈瓊英剛剛經營醉仙樓的時候,因沒有名氣,一連兩個月都沒什麼主顧,面對店裡夥計質疑的眼光,面對謝臨欲言又止的勸阻,她是真的感到了壓力,一度也曾想過放棄。
可葉蕪勸她:「沈妹妹,你記住一句話:事到臨頭需放膽。只要你豁出去了,就沒有做不到的事。人只有經歷磨難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大勇氣,有多大的能力。」
在葉蕪的鼓勵下,沈瓊英克服自己的膽怯,主動去拜訪金陵的仕宦名流,主動去拉攏一切潛在的主顧,加上葉蕪的大力宣傳,醉仙樓的生意漸漸有了起色,起先最難的時候終於熬過去了。為此她永遠都感激葉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