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側柏的氣質太清冷孤峻了,如同山巔上一抹鮮烈的殘雪。
她對著他撒嬌,就像站在山巔呼喊一樣, 不管說什麼,都只能聽見自己的迴音。
怎麼能不感到羞恥。
秋瑜把平板擱在一起, 喝了一大口咖啡,總算把滾燙的恥意稍稍壓下去一些。
讓她失望的是,窺視者的目光並沒有因陳側柏而消失,自始至終都直勾勾地盯著她。
好在她一抬頭,就能看到陳側柏的側影。
他換上了正裝,領帶袖釦齊全,一隻手橫在鏡頭前,腕骨崚嶒,黑色鱷魚皮錶帶,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時敲兩下虛擬鍵盤,賞心悅目的同時,令人異常安心。
秋瑜莫名不再緊張,也全身心投入了工作。
有一些工作,需要她用晶片。她知道偶爾用一下晶片,不會出什麼問題,卻還是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句:「……我用晶片發一下檔案,應該沒事吧?」
陳側柏卻沒有像她想像的那樣回答「沒事」。
他停下打字的動作,轉頭瞥向她。
他的目光在鏡頭之外。她只能看到他下半張臉以及一點眼鏡框架。
結合窺視者猶如實質的目光,秋瑜恍惚一下,有那麼一瞬間,竟覺得是陳側柏在窺視她。
這種荒謬至極的聯想,令她頭皮一炸。 與此同時,陳側柏淡淡開口:
「你這周啟動過四次晶片。分別是週一早晨8:35,週三下午6:40,週四上午11:25,週五中午12:31。能不能用晶片,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秋瑜噎住,悻悻地說:「星期一是因為睡蒙了,下意識用晶片看訊息……另外三次,我只是想在吃飯的時候看兩眼電視劇罷了。」
說著說著,她忍不住暴露出嬌縱的本性,有點惱羞成怒:「我就是想跟你說兩句話,不用這麼拆我的臺吧!」
陳側柏輕笑一聲:「但我想聽你這麼說話。」
秋瑜一愣,居然聽懂了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因為窺視者的存在,她表現得有些緊繃,說話也不如平時自然,直到他剛才三言兩語逗她發飆,才令她徹底放鬆下來。
秋瑜看了平板一眼。
陳側柏已經轉回頭,只留給她一個側影。
她看過去時,他剛好拿起白瓷杯,喝了一口咖啡,喉結滑動了一下。
可能因為,她盯著陳側柏的喉結多看了幾秒,窺視者的目光一霎變得粗暴而兇狠,如鉤似箭,像是要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的面板。
秋瑜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心想,幸好陳側柏願意跟她影片,不然她一個人待在辦公室,估計得嚇死。
半小時轉瞬即逝,很快到了下班時間。
陳側柏的時間觀念非常精準,十分鐘前就結束通話了影片——十分鐘,剛好是他開車過來的時間。
秋瑜如坐針氈,又喝了兩口咖啡,已經冷掉了,一股酸澀味,刺得她喉嚨發緊。
她倒不是因為窺視者這樣緊張,而是因為這是陳側柏第一次來她公司接她。
她入職以來,只有裴析來接過她下班。
有同事因此傳過一些很難聽的話,要麼說陳側柏這樣智商奇高的人,果然看不上她這種腦袋空空的大小姐;要麼說陳側柏智商再高又有什麼用,哪怕成為了生物科技首屈一指的研究員,資本家的女兒還是看不上他。
兩種說法,秋瑜都很不喜歡。
即使她間接或直接地澄清過好幾回,還是有人在私底下嘀嘀咕咕。
不知出於什麼動機,秋瑜想讓這些人知道,她和陳側柏並不是互相看不上。
……只是不合適而已。
秋瑜緊張地喝完了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