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我曾經偷摘紅果子的大樹下面,坐在草地上,深綠色的草尖讓我有些不適應。
剛下過雨的天空白白淨淨,湛藍的很,就像剛剛從清水中撈出一樣。
“叫我出來幹嗎?”我很隨意地把手搭在腳踝上,撥動著那些草尖。
蘇瑾顏莞爾一笑,深色的瞳孔倒映著我稚嫩的面容,緩緩蹲下身來,視線才與我平行,涼涼的習風吹起了他耳畔的碎髮,又好心歸回原處。
簡單的格子襯衫略帶點淺色的花紋,領口處鑲上了一小行金色的線條,正是因為身子的前傾,頸下的鎖骨顯露,蘇瑾顏微眯起眼睛,眼角淡淡的快樂:“憶安,你昨天不是問了我一個問題嘛?”
平靜的八月,並不熱。
“有嗎,什麼問題啊?”我張張嘴,最後還是搖搖頭等著蘇瑾顏的回答,從小到大,或許我真的沒有對一件事情上心過,任何一剎那的我總是被賦予沒心沒肺的笑顏。
蘇瑾顏的眼神中含著失落,卻還是讓我看到了嘴角的溫熱,素色潔白的手指在我額間輕輕地敲了敲,拾起身旁的一片樹葉握在手心,坐在我的左邊。
“你問我,什麼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我特地去查了,意思是,不論是生是死,我跟你說過我都會牽著你的手,與你一起老去。”蘇瑾顏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在看著手腕上那條紅色的細繩,好像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帶著。
“怎麼只有一半,另一半呢?”打著好奇心,我看著蘇瑾顏。
他輕輕撫摸著那條繩子,微笑著看著天空,眼神摻雜著迷離,仰躺在草地上:“另外一半,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我只要你懂前面一半。”
“哦。”我似懂非懂地點頭,學著他的樣子躺在草地上。
「誰也不會再記起這個曾經也是一個人的林憶安。」
“憶安,如果有一天我不要你了你會怎麼樣?”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味道,非花非草只是很淡很好聞的味道,我清楚的知道那是蘇瑾顏身上的味道,他跟我們不一樣。
聽到這樣的問題,我的大腦幾乎想都沒有想過就冒出了三個字,“滅了你,”或許這才是真實的我,不會學那些清冷的悲傷,亦或冷暖早自知。
蘇瑾顏輕輕的笑了起來,其實他不愛笑:“傻的。”
如果整個世界只剩下最後一個角落可以彷徨,我只想帶著那一份僅有的單純逃離,會心的勾起嘴角,得意地歪過頭去看蘇瑾顏,“我等你。”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的回答反而有點痛痛的,說不出的感覺擠在胸口彷彿隨時都會噴湧而出,對上蘇瑾顏略帶質疑的目光,我連忙嚴肅地加上一句:“好不好?”
他的表情很平靜,微挺的鼻樑上沾上了些許草屑,過了好久,才張嘴說:“好。”
那天的天很藍,我們都知道,因為顯而易見,只是蘇瑾顏沒有發現我眼角那處的溼潤,就那樣被風吹散,我不會等,也從來沒有等過一個人,孤兒院的孩子都在等,等自己的父母,只有我安安分分地習慣。
晚上下起了好大的雨,所有的孩子們都聚在伙房吃完飯,蘇瑾顏卻因為下午的事情被院長媽媽帶到草地上去淋雨,只因為他壞了上課的規矩。
心不在焉地看著碗中香噴噴的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陸翊兒卻吃的歡,看我不吃飯,不客氣的端走我面前的碗,嘴角還沾著油漬:“憶安,今天有你最喜歡的土豆塊,你真的不吃嗎?”
“我不餓。”我聳聳肩站起來走到四格窗子的邊上,雨水不斷拍打在玻璃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不成線地流到窗下,看到那些歪歪曲曲的水線,突然發現自己好可笑。
等,我該拿什麼等,我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那麼倉促的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