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下來都不能摧垮她,柔弱卻不軟弱,堅韌中自有頑強。
陳宣微微仰起臉龐,讓冰冷的雨水更加僵化她臉部的肌肉,一貫以來的生活讓她學會了偽裝,不是為了討好誰,只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這個雨季好漫長啊,似乎遇到孫舒延之後總是陰雨不絕,每次都淋透她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還有她麻痺了的內心。
記憶裡,父母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雨天,病危通知書交到叔叔手裡的時候,她還未滿14歲,她的個頭還沒有開始長,後來,她的個頭也沒有再長。她沒有選擇,生死不是她能選擇的,可是她學會選擇命運。
叔叔曹放是一個酒鬼,而且是個賭鬼。一旦輸錢就去喝酒,然後爛醉而歸,拿他們姐弟洩恨。一旦有了錢,又會去賭。天下賭,十賭九輸,每次每次他回到自己家裡就拿她和小志出氣,不論她打工賺多少錢,拿到多少補助金,都難以填他的無底洞。
以前曹放每次打她,她都哭,可是她越哭,曹放就打得就越兇。所以她學會了偽裝,而在外面打工,許多人看她年紀小就欺負她,沒有理由地詰難她,她只能保持微笑,哪怕心裡萬分委屈,可是在氣勢上卻不能輸,於是她學會了不卑不亢,她想那一定是她父母想看到的她的樣子,她不想告訴別人她的懦弱,所以她學會了堅強。
離開那個酗酒好賭的叔叔,由父母的朋友幫助著維持著小志和她自己的生活和學業,雖然很難很難,可是她還是撐下來了,她總相信未來會更好,可是沒有。
這個雨季,讓她的生命再看不到未來的希望。
☆、無盡的折磨(二)
陳宣一直學習著用微笑面對一切,打工的時候,面對老闆和客人的挑剔和指責,她微笑。學校裡,面對一些苛責她的老師,她微笑,面對那些厭惡她的同學,她也微笑。所以,面對這個男人,她也想努力保持鎮定和微笑,哪怕這笑容在孫舒延看起來是嘲諷的意思。
孫舒延看著她一直微笑的臉,為什麼一個人能在表露出深深的厭惡和蔑視後,還能對著那人微笑?這個女人,真的不是一般的奇怪,並且非常討厭!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
“你究竟在笑什麼?”孫舒延皺著眉問她。
“難道不可以嗎?”陳宣反問。
“你知道不知道我非常討厭你笑?!”他伸出冰冷的大手,捏住她的臉頰,然而即使那笑容扭曲變形,卻沒有從她臉上消失。
“這樣撐著不累麼?你只要向我屈服,或許我就會放過你。”孫舒延無法理解她的堅持,就好像陳宣也不能理解他為什麼不願意放過自己一樣。
陳宣沒有回答,她看著他,就這麼直視她,卻不說話。很多話,如鯁在喉,她說不出口,她已經學會了不依附別人生存下去,哪怕再怎樣的苦難也絕不能將她的心智磨滅。
草地上灌溉用的水槍開關被開啟,陳宣被孫舒延綁在了草地上的一棵梧桐樹下,路燈照在她潔白的T恤上,水花四濺伴著雨點,奇異地,為她的周身暈開了一層鵝黃色的光芒。水槍噴射出的水柱將她從上到下淋了個透溼,可是她在水光之中還是保持著笑容,不讓自己軟弱地挺直地貼著梧桐樹粗糙的主幹上。水槍的噴射力像將她剝光了一般,全身的冰冷感覺讓她咬著牙關顫抖著。可是她還是冷冷地看著孫舒延,沒有求饒,更沒有低頭。
孫舒延沒想到就這樣都不能讓她屈服,惱怒地在雨中對她吼道,“這麼喜歡笑就給我站在這裡笑個夠!”
“你只有這點本領嗎?”把他惹怒的感覺,竟然讓陳宣有些開心,諷刺的笑容更深了。
然而這樣的笑容在孫舒延看來只是更劇烈的反抗,而陳宣卻以能激怒他為樂。
這也算是消極反抗嗎?